福利姬：互联网阴暗面的色情擦边球，脱下来的衣服难再穿上

在网络的黑暗面，充斥着许多伪善的术语，“福利女郎”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女郎售卖的所谓“福利”多为色情内容，其中最主要的是她们自己拍摄的色情照片和露骨视频。她们在“绅士（花钱买照片的人）”的簇拥下兜售商品，等人群散去后才开始数钱，赚钱能力令人发指。据说最早入行的“福利女郎”大多已经开上了跑车。

这种虹吸效应，让“福利女孩”们形成了如主播行业一样的严重两极分化。然而，红眼女孩们还是不断涌入这个本就火爆的战场。有的人只穿lolita装扮，有的上镜时露出撩人的内衣，有的干脆上身裸露，有的甚至直接上演色情音像制品……福利女孩的暴露程度，有上限，没有下限。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脱掉衣服之后再穿上是很困难的。

从常规角度看，福利女郎其实是一个标准的二次元衍生行业，她们大多是通过cosplay入行，先吸引到男粉丝，再高价售卖私照、视频、原创服饰，简单粗暴的套路让不少拥有先天优势的妹子尝到了甜头。躺着赚钱的确舒服，但如果一直跳在违法边缘，被制裁只是时间问题。

年初，行业内多家头部工作室被查处，福利女及其粉丝也呈现出鸟兽散开的趋势，曾经被宅男们奉为神灵的少女们，要么改邪归正，要么躲入更黑暗的社会。阳光明媚的互联网还在逐渐清净，但早已渗入少男少女心中的暗网，是否也已“抢先一步”向魔鬼靠近？

微博曾是“福利少女”的主战场，她们有自己的一套流量方案，相关从业者也深谙变现之道。但随着行业寒冬的到来，网友们已经无法通过关键词搜索找到她们，只有关注了一年以上的老粉丝，在经历了“封号-重立号-再封号-重立号”的反复过程后，才能留下来。

当我费尽心机寻找“福利女孩”的微博时，发现她已经几个月没有更新了，粉丝群也解散了，最新一条微博是1月5日的：“别再问我去哪买东西了好吗？你不能失去一个铁杆粉丝，失去一个铁杆粉丝，说明你还不够爱我。”

好的躲猫猫应该可以用“躲在城市里”来形容，即便已经进入福利女的地盘，也还是很难找到半条裙子。在朋友的建议下，我在已停更的“福利女”评论者的关注列表中，找到了20多个疑似“福利姬”的账号。点进去之后，大部分人都明确表示自己“已经离圈”，置顶自己的微博，回归正常的大学生活。

每一条都像是小姑娘的日常牢骚，不过评论区却很奇怪，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是博主自己发的一张长图，普通的表情包和风景照，却被滚轮滚动着，最下方弹出一张撩人的软色情照，虽然被删减了，但还是能看出来是货真价实的福利女。

这一招业内俗称“多张保一张”，用多张普通图片盖住最后一张，上面写的微博账号/QQ号/QQ群号才是重点。

我这个小编从中午到深夜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秘密基地，交了9.9元后，直接进入了名为“摄影学习提高班”的QQ群，没有经过管理员同意，随便看了下组成，发现有30个男生，占比超过80%，大部分都是90后。几个闲着没事的人漫无目的地闲聊着，从DOTA比赛的赔率，到某大直播平台崩盘，到选天籁还是雅阁。要不是管理员个个都是萝莉头像，我甚至都怀疑自己进错群号了。

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看到任何关于拍照或者“福利妹”的信息。我试探性地在聊天框里输入了五个字：“福利什么时候发？”三四个人几乎同时回复“10”，然后群里又恢复了混乱无序的状态。10点05分，群主“不爱说话”突然发了一张白色过膝袜和浅蓝色lolita衣服的照片。大家瞬间开始夸我，“你今天好可爱啊”、“小妹妹早点睡”、“你好漂亮啊”。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在陪我看屏幕。

每次出现红包图，群员们的点赞量都会小幅增加，五张红包图发完后，群主又补充了一句，“新套图，25张，有曝光度，买图联系管理员橙子，旧图价目表也可以找橙子看，大家晚安。”还没等我找到橙子是谁，群里已经被一大批“@橙子已私”占领了，想随机选一个人私聊时，发现群主禁用了发起随机对话的功能。

第二天起床后，经过多次尝试，终于联系上了一个叫“吸血鬼”的群友，加了他好友，这家伙开门见山：“买图？新图10元，旧图10折。”

我一时无语，只能避而不答，“刚买的。”

吸血鬼似乎很好奇，反问道：“那你加我做什么？”

我说：“我昨天才进群，跟你还不是很熟，不过你是年费会员，想跟你学习一下。”

今年23岁的吸血鬼，在福利院当“中间人”已有一年。当时，多个2000人的福利群一夜之间解散，数万“绅士”无家可归。他们算是第一批为福利妹花钱的网友。风波过后，他们又立刻被拉回了各个福利妹的QQ群。

他看准机会，悄悄成立了自己的福利群，专卖倒卖写真集。虽然他很谨慎，但最终还是被一个大V级福利妹子找上门，警告他“再有事就报警”。毕业后的他有些害怕，当晚就解散了群。三个月来，他赚了11万。

他吸取了教训，开始用更隐蔽的方式转卖图片。他平时潜伏在各种福利妹的群里，留意新来的人，加为好友后问她们要不要买图片。他拉上两个儿时好友和堂兄开了个小工作室，大学时他羡慕过堂兄开梦幻西游工作室，可他们现在的收入却是游戏工作室的二十倍以上。

这种利用“福利女郎”捞钱的方式也引起了群主们的警惕，他们利用小号钓鱼执法，反复寻找群内翻图的内鬼。所以如何识别来历不明的小号，成为了卧底的必修课。级别必须在一阳以上，空间里要有生活照，聊聊下面要有互动，三点至少满足两点，才能大致排除钓鱼号的可能。

在流量很大的QQ群里，吸血鬼甚至要同时装两个账号买图，以免被抓，失去赚钱的途径。“我儿时的小伙伴就负责回收QQ号，30元到120元不等，越旧越值钱。”

他也觉得自己挣的钱不怎么体面，但钱到自己口袋里，也算是一种解脱。我们聊天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想入行吗？我收你！”还没等我找到拒绝的办法，去年年底，他的一个线下代理徒弟，就因为没有妥善隐藏IP地址，被拘留了三个月。他。他显然无法信任我这个陌生人。

按照约定，我付了吸血鬼50元的咨询费，他还送了我一张新“福利妹”群的票。用他的话说，这个群就像是一个“练蛊的盒子”，里面的“福利妹”还名不见经传，但一个比一个狠。拒绝了他邀请我加入的提议后，我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福利妹的钓鱼号？”

他沉默了许久，扔给我一张我十年前上传的照片，上面附了一句话：“XX科技大学2009级？”

我吓坏了，赶紧将QQ空间设置为禁止访问模式。

凌晨加入新群“好好学习”后，12个小时没有任何信息，只时不时出现“有人进群”的字样，提醒我这不是死群。管理员设置了全员禁言。在发言模式下，群公告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句：“各位小姐姐辛苦了，加好友后请先喂饱我们。”我特意找了一下，Vampire不见了，但我可以肯定，他能看到我。

我按照他的吩咐，没在群里说话，没抢红包，把自己调成隐身模式。晚上六点，解除静音模式，去掉“COS”前缀的群名，她们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她们的共同点是头像软萌，年龄集中在15-17岁之间，名字里都有江、吉、娜、娘等二次元字眼。我随便挑了几个在百度上搜了一下名字，没搜到具体的名字。看来她们确实如Vampire说的，是一些不知名的新人。

当第一波照片出现时，我才明白 Vampire 所说的“狠”是什么意思。各种大尺幅图片开始在屏幕上滚动，虽然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但依然色情到任何描述都会被当成色情，有些图片甚至看起来像是自虐。同龄人竞争的压力可想而知。不到三十秒，发帖者就会撤图，群里又恢复干净。

但红着眼睛的男生们似乎对这种行为很不满。一些没截图的暴躁男生开始破口大骂，“新时代妓女”、“云卖X”、“你活该被人监视”。每删一张照片，就会发生一连串的踢出，但福利妹们不为所动，继续进行着“发图再删图”的机械操作。据吸血鬼介绍，发照片的人并不是福利妹本人，是她们在群里的经纪人，每帮福利妹拉来一个付费客户，就能得到5-50元的分成，具体数额和付费金额挂钩。

但如果“福利姬”想把这些客户带回自己的个人QQ群，就得向群主支付一定的佣金，这也是这个群存在的意义。吸血鬼也不清楚自己要付多少钱，因为他所在的工作室的业务范围只停留在招人层面。当我表示想进一步了解福利姬时，他说我得再付25元钱买一套图。因为后台数据会记录他账号的每一次操作，免费帮福利姬招人是要严惩的行为。

这个QQ群看似都是福利妹同台竞技，但实际上大概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脑子里有精子的男人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辨别能力，将自己的荷尔蒙和攻击性粗暴地发泄在那些过于暴露的照片里。或许福利妹不能称之为成熟的行业，但在这里淘金的商业奇才们却如过江之鲫般密密麻麻，这片灰色地带的背后，折射的是轰轰烈烈又疯狂的情欲。

在象征性地交换了钱和照片后，我认识了一位很健谈的“福利妹”——她的网名叫土儿疆。她的确是个话痨，但言语并不鲁莽。她从来都不是cosplayer，我也没有买2D服装的欲望。入行的初衷，是因为我在微博上发的性感照片。

初二的一场大病，让她一下子瘦了下来，长期被自卑感折磨的图尔江，突然有了值得骄傲的好身材，秀出性感身材的欲望就像三月里的野草一样纷纷涌现。

在微博上，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也没有人在乎你是谁。图尔江每次发照片，评论、点赞的都是十几个安静友好的陌生人。有一天，她每天分享照片的微博被一位知名女摄影师转发，粉丝在一天之内从200人飙升到5500人。当晚，她听着微博推送的声音入睡，天亮时又在推送的声音中醒来。

新粉潮最大的副作用，就是疯狂骚扰。有的索要价钱，有的索要裸照，有的发屌照，有的辱骂……不胜枚举。她当时刚中考完，正在读高中。因为“偷窥”密度高，患上了中度抑郁症。在与一位同样患上抑郁症的老粉长谈时，对方突然提出建议：“这些混蛋太可恶了，别从他们身上赚钱，钱不能接受！”

在摄影师的引导下，她无奈之下成为了一名福利女。头一年，图尔江很有原则，卖照片时从不暴露自己，这其实是摄影师的建议。微博上透露了太多个人信息，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圈内流传着一个令人心寒的都市传说：一名程序员利用地理定位和窗外建筑特征，瞄准了某位福利女的小区，扬言要和她发生肉体关系，结果居然得逞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图尔江的微博账号被封了不下五次，过去的所有信息都被清空，随着日常开销的增加，她给自己设定的底线也被突破。她改了昵称，洗了手腕，还改了发色。尽管她每次上镜只拍脖子以下的照片，但她还是保持着看到镜头就戴口罩的习惯。她知道，当福利女的黄金时代快结束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我会去做妓女，也许我可以劝一些女孩退出。”

现实生活中的她，是甜美可爱的班花，追求者无数。但即便有令她心动的男生，图尔江也不会接受他的告白。一方面她怕暴露自己的阴暗面，另一方面她又怕暴露自己的阴暗面，这和对异性的不信任有很大关系。“深夜大家都睡了的时候，总喜欢刷粉丝的微博或者QQ空间，有些神经大的男生，直接用大号买图，看他们晒女友老婆的照片，然后来找我花钱，我就觉得男人都是猪。”

当我找不到“福利姬”QQ群入口时，一位人脉广泛的朋友给我推荐了曾经的“福利姬”小玲。但她在群里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加好友，就像死账号一样。四天后，晚上11点，小玲突然在群里回复：“不好意思，我刚下课。”

她今年读高三，手机在家被父母没收。为了避免父母发现她当福利女的秘密，她给手机、QQ、微信设置了不同的解锁图案，并关闭了推送功能。对于纪氏的过去，她讳莫如深，但似乎不愿开口。

初中时，她遇到了一位编程高手，推荐她到一家平台公司做客服，负责联系前来投稿的福利女孩。不到两个月，她就买了一套结衣锦觅的COS服。然而这份骄傲在一次与福利女孩的交流中被彻底击碎。

每投稿一次，福利女孩自己能赚2000元左右，平台会抽取10%。也就是说，坐在电脑前喝着速溶咖啡的幕后英雄连1%都拿不到。巨大的差距，让她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这样的内心独白：“你凭什么欺负我？”第二天，小玲主动找到老板说：“我想当福利女孩！”

接下来的故事，你大概也能猜到：她入行的时候，现场已经人满为患，又因为她身材有些胖，衣着又一般，每次投稿都无人问津。唯一的买家加了她的微信，给她发了三封邮件。小玲以为，只要守住底线，靠性感也能体面地赚钱，但现实的残酷，远超她的想象。

就在她束手无策之时，她终于看清了这个行业的真面目。那些挣钱的福利女郎，无一例外都脱得光溜溜的，光着身子，露出三分。为了提高竞争力，新人必须使出一些绝招，比如户外、道具……当这个美丽的泡沫被无情戳破时，已经做好大赚一笔准备的她，已经在小贷APP上借了近1万元。

摄影师发现他的困境后，悄悄建议他“把最后两件脱掉”，并表示愿意帮忙。平台老板则直言不讳，“我可以帮你招揽客户，但每卖出一件，我要收20个积分。”“福利女郎”与赞助商线下发生性关系十分常见，与摄影师进行性交易更是公开的秘密。

在这些人眼中，新人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们要么为自己赢得名声，要么在挫折面前失去信心。但即使他们是失败者，他们仍然值得被最后一次利用。

好在小玲始终没有屈服，至于如何还钱，她没有解释，只是反复强调“自己没出卖肉体”。原本就很冷清的粉丝群，在她“隐退”之后彻底消失了，现在每隔几天就冒出一个僵尸号发广告，她也懒得去管。

“我很早就想解散这个烂团了，但总觉得当时的经历太不真实了，如果团没了，这更像是一场梦。”

编辑=左先生 文字=晓桐

摄影师=糖果店老板

特别出演=闫姨+小英+李云

（所有名字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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