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教练直播带货：性感装扮背后的流量密码与割草机

作者 普通酱大羊

来源 放大镜（ID：guokr233）

上周，一位名为“安安教练”的抖音红人爆红，随后短短几天内，就经历了被封号-转世为次要号-再被封号的循环。

她做了什么？

名义上，她是一名正在直播讲解驾考科目一的教练；但实际上，讲解过程中添加的“配料”，比如职业套装、黑丝等性感装扮，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小动作，都是她……所以，她的粉丝并不是正在学习科目一的新手，而是那些真正的“老司机”，他们拍了更多搞笑视频，比如驾照丢了、看安安教练直播重考科目一之类的，也为这场行为艺术提供了二次传播。

随后她顺理成章地开始直播带货，开着割草机收割“老司机”，在被封禁、与平台沟通后，安安教练的“画风”终于回归理性，摆脱了低俗。

穿黑色丝袜参加驾驶考试看似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全球性的网络问题。

女性复旧

虽然抖音上的安安教练已经整改，但以安安教练为代表的黑丝直播，在网络上却有传人现象，“什么都加”的套路，已经成为了财富的暗号。

无独有偶，海外最近也酝酿了类似的争议。今年 4 月，以游戏直播为主的 Twitch 上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潮流：泡在热水浴缸里、穿着比基尼直播。1] 这种直播形式当然引起了一些职业玩家/主播的不满，但他们很快就占据了 Twitch 的首页。

Twitch 浴缸直播引发争议

图丨微信公众号“BB姬”截图

xQc，前《守望先锋》职业选手、Twitch 顶级主播：请从 Twitch 主页上删除这些垃圾。图片来源：同上

Twitch 主播 Asmongold 认为，“热水浴缸”视频无疑利用了 Twitch 直播规定的漏洞。这些规则和规定本应制定得更加谨慎和严格。1]

当卖淫成为吸引流量的唯一方式时，下一个阶段就是看看谁能在规则的边缘表现得更粗俗，直到被禁播。到 6 月份，Twitch 主播已经开始进行更露骨的表演，我们在此不再讨论。2]

无独有偶，6月份，一则外网模特开箱视频，女主性感暴露，被发到微博，也引发热议，发文博主称之为“内卷化”——或许是为了形容这场竞争愈演愈烈。

图片丨微博@战甲装研菌

软色情、越线低俗内容成为全球内容平台管理的难题。这些内容虽然没有触及平台的监管红线，但往往含有性暗示，且有物化女性的倾向，这自然与平台的健康内容理念相悖。从内容行业来看，低俗内容的“内卷化”很容易被借用，污染平台内容环境。

其实，国内外互联网上都有低俗内容入侵某一领域的先例，去年B站和YouTube上钢琴演奏视频的流量密码就是弹钢琴的女孩们所穿的衣服——从Cosplay到性感、酷炫的装扮等等。直到去年9月，某大UP删除所有视频并退出网络，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

这和《安安教练》几乎是同样的剧情。

为什么会这样？低俗内容很容易抢流量，卖肉很容易，但做专业的视频，更需要创作团队的知识、技能和创意，这是一个劣币驱逐良币的过程。从算法的角度看，以低俗为卖点的视频，击中了算法的心脏。从数据的角度看，算法会把低俗内容误认为是优质内容，爆款的标题图片会获得点击，内容本身也会火爆，更容易引发互动和梗，这些都是算法继续分发的重要因素。

事实上，低质量内容还会利用算法制造谣言、阴谋论、伪健康科学等内容。上周三，Mozilla 发布了一项针对 YouTube 视频推荐系统的用户调查3]。结果显示，系统推荐的视频被志愿者举报为无趣的可能性比他们自己搜索的视频高出 40%。在被举报的视频中，近 200 个因不符合 YouTube 视频内容管理准则而最终被删除。这些视频总共被观看了 1.6 亿次——平均每个视频被观看了 80 万次，这个数字会让大多数内容创作者羡慕不已。

因此算法很难知道一个视频到底是不是“卖淫”，而最终的结果是，从直播到开箱到歌舞，只要需要人上镜，这些“卖淫是流量密码”的人就能兴风作浪。

越界视频正逐渐污染一个又一个领域，事态逐渐失控，并非所有平台都能逃脱病毒的魔爪。

不存在的“红线”

审查低俗内容最困难的是判断。

淫秽色情内容有着明确的界定标准，但低俗并非“黑与白”那么简单，每个人的接受门槛不同，对低俗的定义也大相径庭。

社会上一直不乏呼吁管控网络低俗内容的声音，但对于低俗到底该如何界定，没有人能给出具体的标准，只能依靠社会各界、有识之士的“建设性意见”，在实践中慢慢摸索标准，且所采取的措施大多是事后诸葛亮，给平台的审核工作带来很大困扰。

近年来，低俗内容增长速度惊人，其出现的地方也越来越出乎意料。游戏行业的语音陪玩、二次元圈里的福利女郎、电商行业的内衣童模，都曾出现过低俗内容。人们知道它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

在短视频平台，丰富的媒体形式让人的判断更加困难，声音、图片、文字，甚至评论区都可能含有隐性的性暗示。

2021年年初，有媒体指出6]，有家长在短视频平台发布小女孩跳拉丁舞的视频，视频以腿部特写为主，场景中还充斥着大量扭胯、摸臀等动作。

如果从舞蹈的角度去评价，拉丁舞是一种对腿部力量控制要求较高的舞蹈，摆臀、扭臀也是拉丁舞的基本动作，视频本身并不算太离谱，但视频下方网友的低俗评论，完全改变了视频的性质。

最终，为了保护未成年人，平台对此类账号进行了封禁。

再比如 ASMR 视频创作者，经常会录下自己品尝食物时发出的“嗯嗯”等享受的声音。这种声音是否算低俗，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很难下定论。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些声音让人不堪入耳，但圈内人早已习以为常，认为没什么不妥。

现有规则难以管理 Twitch 网红的低俗直播

低俗内容已经成为平台的一大难题。有人说：“这个你也删？”也有人说：“这么低俗为什么不删？”

首先要明确一点，期待审核100%通过是完全不现实的。早在人工审核时代，大量低俗内容就已在互联网上“漏网”。2008年，博客网董事长兼CEO方兴东在参加央视《新闻客厅》节目时就表示，一旦审核人员的标准稍微宽松一些，那些“过线”的视频也会被放行。

在智能时代，尽管计算机视觉、机器审核等技术已经愈发成熟，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当人类没有统一的标准时，如何训练AI找出低俗内容？

人工智能是一项高度依赖标准的技术，内容平台在训练“AI色情鉴定师”时，也要事先定义好什么是低俗内容，什么是正常内容，人工智能通过学习训练材料形成自己的判断标准，并在实践中加以理解和运用。

当新形式的低俗内容出现时，AI审核员也和人类审核员一样“不知所措”，难以做出准确判断。

深入群众

审核和算法是决定“你看到了什么”的两个关键因素，但前提是：规则明确。

一种方法是发动群众，让观众共同决定什么该保留，什么该淘汰。其实在难以判断的模糊领域，让群众集体决策还是不错的方法，比如微信对“抄袭”的处理，规则不是很明确，但集体智慧是可以定性的。

低俗内容也是如此。2021年6月21日至27日，抖音安全中心举办“规则共创会”，围绕“低俗内容”展开网友与平台对话。在“共创会”留言板上，一个典型观点是，抖音的低俗审核规则太严，“穿吊带裙被拉下，抬腿被封号。”就连电视剧的低俗程度都比抖音视频大。

最终，平台和用户对低俗与艺术的区分达成了共识：“同样的行为，如果动机是依靠色情联想来吸引眼球，就是低俗，但如果只是正常的美的展现，就不是。比如艺术化的演绎，一般情况下是可以的，但有网友拍大卫某些部位的特写发上去，就可能被判定为低俗。”抖音安全中心负责人黄海用一个例子来解释。

比较容易理解的一个标准就是“是否适合场景”，比如在走秀、健康比赛等场合，穿着暴露的衣服是合理的，但在泳衣等不应该出现的场合，穿着暴露的衣服是否合适就值得关注了。

如何将这些规则说清楚？如何让观众明白审核是如何进行的？这也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在上文提到的Morzilla对YouTube的报告中，最终落实为呼吁公开透明的审核规则和推送算法。在中国，科技公司也在“什么不该留”的透明度和公众参与方面尝试新的策略。

在抖音审核规则页面，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视频的审核标准，低俗、危险行为、营销行为等判断标准被一一列出，用户可以针对每条规则进行反馈，选择“规则合理”或者“规则不合理”，如果用户认为不合理，抖音会引导用户反馈原因，并提交给抖音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