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高手粉丝感慨岁月无情：樱木41岁，赤木晴子奔五，网友热议中年生活

宋祺 | 文

“1992年樱木16岁的话，那他今年已经41了。”

作家马伯庸近期前往了灌篮高手的取景地神奈川，随后他在微博上表达了这样的感慨。此言一出，网友纷纷进行转发并展开议论。有人疑惑道：“不知 42 岁的仙道在做着什么呢？”还有人难以置信地说：“真难以想象，那个拿着保温杯缓缓向我走来的中年男子，竟然就是当年那般叱咤风云的流川枫，岁月实在是太过无情了。”更有甚者在公众号上发文称：“你所喜爱的那个赤木晴子，已经快到五十岁了。”

马伯庸微博

九十年代的动漫作品《灌篮高手》唤起了一波“回忆杀”。很多灌篮高手的读者如今已奔三奔四，开始热衷于带着自嘲去热议中年的种种情况，但谁以前不是个少年呢？

那些年我们追过的灌篮高手

《灌篮高手》被认为是一代人的青春记忆，这应该没什么争议。香港引进的漫画最初叫《男儿当入樽》或《篮球飞人》。除了 31 卷本的漫画和 101 集的动画，当时市面上比较容易买到的灌篮高手画册，一本是《永远的梦之队》，另一本是《灌篮高手的热血世界——燃烧吧，青春！》，画册中洋溢着像火一样的热情。

这部作品打破次元壁，其更直接的影响在于 NBA 在中国备受关注的那几年。乔丹、罗德曼、约翰逊被传为灌篮高手人物原型，他们在中国拥有了一大批粉丝。1996 年 NBA 选秀中脱颖而出的艾弗森、奥尼尔、科比等篮球运动员紧随其后，被称为 96 黄金一代，成为那代人青春期的偶像。

那个年代的主旋律是“青春、热血”，灌篮高手几乎就是九十年代的代名词，所以其主题曲被一部又一部国产青春片引用。片头曲《想大声说我爱你》响起时，仿佛能看到樱木花道在阳光下用水龙头喝水洗脸，湘北的学生们站在校园外彼此挥手问好，夏天的氛围和运动的气息扑面而来，满眼都是青春的明媚与活力。

赤木晴子

《灌篮高手》湘北篮球队

我们看了湘北篮球队的每一场比赛。樱木花道的篮板很厉害，流川枫的灌篮很精彩，宫城良田的传球很精准，赤木刚宪的防守很坚实，木暮公延的绝杀很关键，还有三井寿在体力透支时投出的每一个三分球都很有力量……我们对他们的对手都了如指掌，像陵南、翔阳、海南，丰玉、山王、爱和这些队伍。他们明明在二次元里，却仿佛就在我们的生活中，就像是教室里睡觉的同学，放学后的队友，隔壁班的投手，球场上的篮球队，场外加油的女孩。那时分不清，是因为《灌篮高手》才喜欢篮球呢，还是因为篮球才喜欢我们的少年时代。 或者：那时无法分清，是因《灌篮高手》而喜爱篮球，还是因篮球而喜爱我们的少年时代。

赶作业挤时间省早餐钱，就是为了那点爱好

《灌篮高手》在中国的影响力远超“回忆杀”。当时十来岁的 80 后深受其影响，部分 90 后也因哥哥姐姐而深受影响，他们由此有了许多具有“时代特点”的爱好，比如篮球运动、日本动漫、互联网等等。

有一批学生整天在篮球场上奔跑，放学后还两两相约。他们学着“仙道 vs 流川枫”那一集的“one on one”，进行一对一单挑。校园的篮球赛渐渐比足球赛更吸引眼球。央视五套转播的 NBA 季后赛如果打了加时，在两点半之后的教室走廊外，总能看到一排迟到的同学。大家趁着老师不注意，低声问一句：“看球啦？””或是一同向最晚到的同学投以询问的眼神，“谁赢了？”

那时的同学很喜爱打篮球。体育课不自习去打球，偶尔就会被班主任教育。班里有个男生为了打球时不被老师批评，拼命将月考成绩考进了前十。十块钱一本的《SLAM(扣篮)》杂志，通常是从一堆早餐钱中省出来，一人买了后全班传阅。

曾经风靡的《扣篮》杂志

有一批孩子，沉浸在当时哥哥姐姐的书房里，沉浸在两毛钱一天的租书店中，沉浸在小街道的地面书摊处，也沉浸在校门口的漫画书店里。他们看完了最终卷的最后一格，看到樱木花道在湘南海岸回头并说道：“因为我是天才嘛！”开启了二次元的大门，开始寻找同样精彩的少年系动漫作品。有的人先看了《龙珠》《幽游白书》《棒球英豪》，接着又看了《全职猎人》《浪客剑心》《棋魂》。横扫完当时能接触到的经典动漫后，又同步日本的作品开始追新的连载。他们会写漫评、画漫画、学日语、逛漫展、买周边、玩 COSPLAY，在当时这种行为还显得有点“另类”。

在那个时期，二次元爱好者处于相对边缘的地位。为了让父母明白自己没有不务正业，关键是能够得到几套漫画书或动画光盘。一方面，要努力学习；另一方面，要时常把作品中的爱与正义写进作文，绘制成校园文化节的参赛作品，对“友情、努力、胜利”进行讴歌，试图让老师和家长感受到二次元是多么充满正能量。

少年系漫画杂志《周刊少年Jump》

有一批孩子，他们在小学或中学阶段，就利用家里的电脑着手创建了《灌篮高手》的主题网站和论坛。最早的灌篮高手资料站，也就是被称为 SD 社区的地方，是一位网名为“彩子”的网友制作的“湘北体育馆”。在那个门户网站内容十分有限的时期，这个主题小站在互联网上吸引了一大批灌篮高手的爱好者。大家通过这个小站，第一次因为灌篮高手而结识了互联网那端的朋友。

网友们为了给“社区”贡献力量，使用速度很慢的台式电脑，因为输入法一次只能打一个字，所以他们跑了几里路去借扫描仪，将自己创作的动漫评论、同人文章、图画发布到网上，为一格剧情、一场比赛的讨论“盖楼”，能盖到几十层，每一层的内容都有百字甚至千字，天南海北的人从网友变成了朋友。这群人中，有的人尝试创建了自己的网站或者论坛。他们用几种最简单的代码来修改页面的配色以及背景音乐。通过这些行为，他们对计算机产生了兴趣。他们俨然就是较早的“技术宅”。

可见，《灌篮高手》对那一代人来说远非只是童年小零食般的回忆。它切实影响了很多那个年代孩子的课余爱好，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影响了他们的性格和价值观。其中的热血、梦想、坚持、拼搏、信任，以及纯粹的友谊和与对手、师长的相知相惜，构建了一个与三次元相连接的精神世界，让人感觉特别青春洋溢。

现在，灌篮高手的读者们爱好各不相同。有的一直坚持着篮球运动，有的投身到了体育事业中，还有的在互联网以及泛二次元产业里，持续着自己的爱好。不管是否从事着曾经渴望的工作，大多数人都走进了社会分工的各个行业，经历了热血的青春。他们一边告诫年轻人“千万不要把爱好当事业！”，一边在青春和中年的过渡时期，时而充满自信，时而感到焦虑。

42岁的仙道彰还在钓鱼吗？我们呢？

有一位网友说，“仙道彰应该还是在钓鱼吧。”

这位网友认为，爱好能够持续很长时间。漫画家在描绘动漫人物的老年状态，他们的喜好始终如同少年时期一样，让读者感到既熟悉又亲切。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那些曾经占据我们课余时间的爱好，还留存了多少呢？

离开校园之后，大家渐渐明白一场球赛的输赢其实很微不足道。我们既难以拥有一起并肩训练的队友，也难以再次一同为某场比赛而欢呼或沮丧。运动和健身在被疏远了很多年之后，贴上了中产阶级生活方式的标签，伴随着各种运动软件的打卡排名，又带着一些“变美变帅”的期盼，重新回到了我们的生活当中。办好的健身卡，列好的运动计划，往往没有坚持下去，最终不了了之。它们变成了需要持续监督的目标，而非充满兴致的爱好。

生活被工作、学业以及生活琐事所填满，能够花在爱好上的精力越来越少。所谓的爱好，大多只是用于休闲放松的娱乐罢了。曾经，我们拼命将时间和零花钱分配到爱好上，而如今，这些时间和零花钱逐渐被用来填补内心的焦虑。我们可以去看书，去进行社交，去学习技能，去听人讲述何为美好生活；也可以去消费商品，去消费文化，去消费服务，去很多地方领略世界的广阔。这些占据我们假期的活动，大多不能被称作爱好，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这些活动占据了我们的假期，其中大部分都不能被自己视为爱好，仅仅是在消磨时间而已。 我们假期中的这些活动，大多数并非自己的爱好，只是用于打发时间罢了。 占据我们假期的这些活动，大部分不能被自己叫做爱好，只是在打发时间罢了。 假期中被这些活动占据，大多数却不能被自己称为爱好，只是在打发时间。 这些占据假期的活动，大多不能被自己称作爱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我们假期里的这些活动，大多数不能被自己当作爱好，只是在打发时间罢了。 占据我们假期的这些活动，其大多数不能被自己称为爱好，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这些活动占据了我们的假期，大多数不能被自己认定为爱好，只是在打发时间罢了。

公众号和视频网站给我们提供内容，我们就随意看看，偶尔会为某个内容激动并忍不住转发分享，多数时候则很平淡，只是用手指划过那些冗杂的碎片信息。购物软件和社交软件给我们推荐，我们就沉浸其中，仿佛能在“买买买”的仪式里获得一些快乐，也能在并不亲密的关系里找到一些意义。

或许我们尚未油腻，也未到中年。然而，当听到中年危机等概念时，我们总是忍不住去思考自己五年后、十年后的模样。我们或者在抗拒的生活状态与飘渺的理想之间挣扎，或者在“丧”的情绪和抑郁的阴影之下，既麻木又强打精神地度过每一天。这生活不算太糟糕，但也说不上有多好。

听到九十年代的灌篮高手主题曲时，突然就热泪盈眶了。然而，当去重温那厚厚的 31 卷漫画以及 101 集动画时，还有在阅读满眼“怀念”的留言之后，却又觉得索然无味了。一群群人涌到湘南海岸樱木花道所站的地方去留影，仿佛能够抓住那些与热血、青春相关的回忆。在旅游前往神奈川的取景地时，看到了曾经他们奔跑的海滩以及训练的篮球馆，还买下了原版的人物手办，但依然觉得内心空洞。

我不知道怎样避免成为一个油腻的中年人，也不清楚要多努力奋斗才能不被中年危机困扰。然而，井上雄彦在 23 岁时开始创作《灌篮高手》，一直持续到他 29 岁漫画完结，这其中的每一笔每一画并不仅仅是给小孩子看的。少年的青春与活力，也并非仅仅属于十六七岁的人。

井上雄彦并非一个宣扬理想主义的人。他不像某些漫画家那样，为我们描绘二次元人物在中老年时仍保持青春的模样。他只是在若干年后的神奈川中学里，用粉笔在黑板上创作了《灌篮高手十日后》，讲述全国大赛十日后的故事。那时距离《灌篮高手》连载完结已经有八年，这群少年依然是十六七岁，而井上雄彦已经 37 岁了。

井上雄彦在神奈川的一所废弃学校里，在黑板上用粉笔创作了《灌篮高手十日后》。

这位坚持创作的漫画家依然很青春，并且富有激情。他笔下的少年保持着十足的少年感。不过，他的笔法变得更加熟稔了，其中带着他对三十而立后生活的理解。在青年漫画作品《浪客行》中，他的画技已经达到了绝妙的境界。他没有仅仅停留在那部饱含他少年时期对篮球喜爱的《灌篮高手》里去怀念青春。《灌篮高手十日后》的黑板画开放参观结束之后，他亲自将这 23 块黑板上熟悉的人物擦去。

《灌篮高手》及其人物是一部打破次元壁的动漫，原因在于其精神核心的东西不受现实限制，也不受年龄限制。在《灌篮高手》流行的时候，正大综艺采到了一个镜头，许多日本的上班族穿着西装领带，独自坐在街边的小台阶上翻阅这套漫画。不知道那些爱看漫画的成年人是否还在看漫画呢？

那群热爱《灌篮高手》的人都已长大，他们曾经兴趣广泛，充满活力，对世界满怀热情。而青春是否随着曾经喜爱的东西消逝了呢？曾经钟情的事情，被我们称作爱好，就像樱木花道热爱篮球那般，恨不得把上课时间都用来钻研，或许是小时候因条件不允许而未能去做，或许是长大后没能坚持去做，就这样悄然地从我们的生活中离去了。

追忆一部作品无法唤回青春，然而有众多人期望“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那么，不妨去尝试拾起那些能让自己充满热情的爱好，去热爱它，去感受它，让其延续下去，而不是仅仅用来打发时间或者追求标签。这些爱好会在平凡庸碌之外塑造我们的生活。如此一来，或许人到中年时，也能够自得其乐，内心始终保持青春。

本期编辑 邢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