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动画百年发展史：从黑白默片到全球二次元文化影响力的崛起

文/蒋丰

提及日本文化，现今的年轻人于第一时间想到的或许并非艺伎、富士山或者和服，而是更为流行的“二次元文化”（动漫文化）。实际上，二次元文化里最具代表性的动画片已然成为战后日本文化对外输出的重要支柱。在东京 2020 年奥运会的 8 分钟宣传短片里，众多动画形象与运动员一同亮相。我们熟知的日本动画大多是近五十年的优秀作品。然而，很少有人知晓，2017 年是日本动画片的 100 周年纪念日。在这漫长的一百年时间里，日本动画片究竟都经历了哪些事情呢？

最初：短短五分钟的黑白默片

1917 年在日本动画史上具有神奇的意义。就在这一年，三位日本最初的动画片导演做出了相同的举动，即公映了自己的作品。其中一位是下川天凹，他的作品是《芋川椋三玄关番之卷》；另一位是北山清太郎，其作品为《猿蟹合战》；还有一位是幸内纯一，他的作品是《塙凹内名刀之卷》。正因如此，这三位日本动画片的创始人被当代的动画人以“日本动画之父”的称呼来敬重。这三部作品都是五分钟左右的黑白默片，尽管如此，它们在电影院上映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现在流行赛璐璐绘法，它是把人物画在胶片上面，背景画在纸上面，能做到很多不同效果，比如拖动胶片层可让角色在背景上移动。而最初绘制动画底片时，需把背景和人物同时画在一张图上，这种庞大的工作量导致动画片制作成本不断升高。日本这三位动画片之父看到了美国制作的动画片具有巨大影响力。之后，他们决心投入大量资金来制作自己的动画片影片。由此能够看出，即便在动画片制作领域，也与经济实力存在着一定的关联。

《塙凹内名刀之卷》（幸内纯一1917年制作）

然而很遗憾，上述三部动画短片没能避开战争的动荡。到现在，只有《塙凹内名刀之卷》这一部还存在着。现在再去看这部动画片，会有另外一种独特的味道。

战时：动画片成为内宣的工具

动画片的制作与经济基础有直接关系。实际上，它与政治以及战争也紧密相连。美国迪士尼动画片的代表角色米老鼠，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为反法西斯事业作出了杰出的战时宣传贡献。另一代表角色唐老鸭本身与美国海军有着关联。唐老鸭的水手服原型是美国海军的军装。在战时的动画片里，他直接换上了正规的军装，然后与日本的海军斗智斗勇。1984 年战争结束后，美国军方为了纪念唐老鸭这一英勇的军人形象，授予了这位动画片角色上士的军衔。

同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也把握住了利用动画片进行战时内部宣传这一点。战时的日本社会存在着“不能输给迪士尼”以及“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观看反日动画”的声音。然而，由于战时资金较为紧张，日本动画片的制作技术无法与迪士尼等公司相比较。

今日我们无法直接接触那样疯狂的年代。然而，作为结果我们能够看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诞生了第一部中篇动画电影，即《桃太郎的海鹫》。这部动画被当时的日本政府称作一项国家政策，是由日本海军省协助制作的，并且在日军占领菲律宾的 1943 年上映。它的内容以日军偷袭珍珠港作为范例，讲述了主角桃太郎担任队长去空袭岛屿的事情，这是一部毫无遮掩、从头到尾都充满军国主义色彩的动画电影，目的是激发日本国民的战斗意志。

《桃太郎：海之神兵》

至此，桃太郎的军旅动画故事也彻底结束了。

战后：从辉煌到娱乐至死的御宅文化

大正时代开始后一直到昭和初期，日本的影片大多是黑白默片。在这些影片的画面上，需要打上专门的解说文字，同时也需要专人来解说影片。现在流行的动画片《暗芝居》系列，对这种形式进行了模仿。二战期间，日本的动画片制作技术有了很大进步。它不仅有了配音和配乐，还运用了大量先进的摄影技术。比如上文提到的《桃太郎》系列动画，就使用了立体的 4 段式摄影机，使战斗场面更加精细、逼真。

战争结束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日本动画片处于空白状态。因为当时面临着温饱问题，文化产业的发展就被暂时搁置了。那个时期，日本主要是引进迪士尼或苏联的动画片来播放。而此时，世界的动画制作水平已经迈入了全彩的阶段，给孩子们带来了全新的感受。日本自然也不甘示弱，希望本国孩子能更喜欢本国作品。1956 年生活稍有改善，日本制作了第一部长篇全彩动画片。这部动画片与中国相关，是中国民间传说《白蛇传》的同名动画片，由如今的东映公司制作，拉开了日本战后动画蓬勃发展的序幕。

接下来日本动画的发展我们国人也耳熟能详了。上世纪 60 年代，手冢治虫凭借《铁臂阿童木》统治了孩子们的童年。70 年代，《一休》《花仙子》《哆啦 A 梦》《银河铁道 999》等名作纷纷涌现。80 年代，宫崎骏和高畑勋等知名动画片导演开始活跃起来，JUMP 系的《龙珠》《圣斗士星矢》也不断发展，成为一代人的回忆。90 年代，《名侦探柯南》《海贼王》等如今几乎家喻户晓的动画片作品集中爆发，可以说日本动画终于迎来了它的巅峰。

宫崎骏动画电影《哈尔的移动城堡》

然而，在 21 世纪到来之后，日本动画片开始逐渐朝着商业化的方向发展。尤其是近十年的时间里，“快钱”的这种模式逐渐对动画片制作人的思想产生了腐蚀作用。一部动画片的 DVD 销量几乎被当作衡量动画片作品的唯一标准。于是，为了能够讨好被称作“御宅族”的那些粉丝们，具有标签化的角色、模板化的剧情以及擦边球的情色等元素，成为了商业动画片保证销量的三个重要手段。动画《Infinite Stratos》被讽刺为“名作之壁”，它开辟了这样一种先河，即只要角色好看，哪怕剧情再垃圾也能卖到手软。

如今的日本，每年上映的动画片超过 200 部。这样的数量在全世界处于领先地位。然而，在这些动画片中，失去内涵的动画片正在迅速增加。“御宅族”一词原本是中性词，如今却变成了贬义词，好像看动画的都是只喜欢纸片美女帅哥的“宅男”和“腐女”。

日本动画片从 1917 年的黑白默片开始，这 100 年的历史充满波折。如今，日本动画片业界存在“工资低”“后继无人”“未来属于 3D”等唱衰的声音。那么未来的路该如何走？能否迎来下一个 100 年？这一切不仅是日本从业者需要思考的，更是由“御宅族”的市场所决定的。

中国动画片正处于崛起阶段，也在对外进行输出，这是一个重要的阶段。我们相信，日本市场所拥有的这些经验，是有值得我们去学习和借鉴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