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云情趣内衣王国：快递发出的私密欲望，淘宝一半以上的来源地

介绍：

这些可撕破的内裤通过快递系统快速、保密地发送，晚上就会用于性交。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AI财经社（ID：aicjnews）；作者：李诗云，编辑：金鹤。AI财经社制作丰富、充实的深度商业报道，尊重您的流量和时间。

专业

雷从锐开车把我送上车，后座上乱扔着几件黑色情趣内衣，但他毫不在意。雷从锐长着一张脸，戴着一副半黑框眼镜，看上去温和却热情。从连云港出发大约40公里，我们拐进灌云县一个叫东王集的小镇。在一排普通的楼房中，车灯闪烁着“午夜魅影服饰”的字样。那是他的神秘王国。

刚刚过去的11月，淘宝上销售的情趣内衣有一半以上来自冠云，也就是妹子们在专门会所、桑拿、直播、AV封面上穿的那种。吊袜带、连体丝袜、SM装、护士装、水手装、空姐装、二次元服饰……

这是现代都市人性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元素，但在灌云，你看不到这些都市人的玩法。从情趣用品APP打开率数据看，18岁至35岁的都市人是主要用户，占比高达85%。

灌云的崛起，得益于早期的淘宝店模式，过于低端。在创业热潮中，情趣用品成为新的精英，一批垂直电商涌现。少女马佳佳高调演讲《如何自慰更快乐》。其中，领头羊是位于灌云不远处的一家专营店塔曲。

战争已然开始。

珠三角发达城市广州、深圳是情趣内衣生意最好的地方，大大小小的男士会所、桑拿、闪烁的霓虹灯诉说着中国情色故事。在北京，人群聚集的中关村、后厂、三里屯是情趣用品APP最活跃的区域，点击率最高的往往是在午夜，而其中大部分是孤独、失落的年轻人。

北京地区色情应用打开率热度分布，其中中关村、后场、三里屯等地人群最为活跃。图片来自网络

这些都是雷从瑞的生意，灌云有情趣内衣生产厂家和销售网点500多家，内衣行业从业人员2万余人，一批批情趣内衣从这里发往全国各地。

雷从瑞曾描述过他们历史上的巅峰，那是在2014年之前：东莞的桑拿会所、KTV里的小姐们每个月都需要换衣服，一个区域大概需要30万件。小姐们每个月给老板交300元的固定“服装费”。老板带着下属，最后到他手上，一件衣服的单价变成了30元，他赚10元。他负责十分之一的量，一个月生产几万件。每一个环节都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仅在服装领域，东莞的灰色收入就达几百亿。”

在距离雷从瑞几百米远的另一家大型情趣用品工厂里，情趣用品老板黄长龙显得很热情，说话声音也很大。一见面他就对我说：“你也挑两件喜欢的留作纪念吧。”他30多岁出头，长着一张“长得很像罗振宇”的脸。

情趣内衣正取代灌云县著名美食豆蛋，成为灌云县的特色美食。灌云县政府办公室工作人员徐海军告诉记者，情趣内衣现在很火，他的妻子给五个大学室友每人送了一套，“很自豪”。

给新人的机会很少。在灌云镇的临街小店、精装修小区的单间、乡下的秘密作坊、挂着招牌的大工厂……你很快就能找到生产情趣内衣的当地妇女。加工模式已经让情趣内衣成为了她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按照纸样剪裁布料，用不同的缝纫机压花边，剪断线头、包装好。制作一件情趣内衣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雷聪睿在观看内衣模特照片。@视觉中国

货品总是供不应求，工人不得不加快生产速度。据阿里巴巴数据显示，2017年淘宝“双11”情趣内衣销量较2013年增长了23倍。巨额增长的背后，是两性之间私密的需求。

用不了多久，这些灌云特产就会通过快递系统，以快捷、保密的方式，送到全国各地需要它们的顾客手中，晚上，它们就会被用在一场爱情的盛宴中。

热卖

雷从瑞大概是中国最懂欲望的男人，几款爆款产品让他成为“情趣内衣第一人”。这个理科生的招牌是：不正经行业里的正经人。五年前，淘宝上每卖出十件情趣内衣，至少有三件是他的。2013年，他个人的出货量占了冠云的一半。凡是卖情趣内衣的淘宝店，都必须卖他的产品，不然卖不出去。

他是这样设计出这件价值数百万美元的爆款的：“晚上裁衣服累了，就拿出一大块方形布料，在中间挖个洞，把头伸进去，让四个角耷拉下来。这不就是裙子吗？这不就是吊带裙吗？再加一根松紧带，加上一圈蕾丝花边。多么疯狂的想法！大家都说这太棒了。”

雷从睿设计的内衣，模特是他最喜欢的台湾模特“欢欢”。@视觉中国

这是他的代表作，占据了当时淘宝情趣内衣总销量的一半，后续衍生产品也有十余种。对雷从睿来说，“服装就是计算器，越简单越好，方便生产。”

一开始他想不通它为什么会流行起来，后来他渐渐想通了。女人经常要和多余的脂肪做斗争：中间的蕾丝很有用，能稍微遮住腹部中间堆积的多余脂肪。下摆很大很方正，视差会向两边延伸一点，所以稍微胖一点也没关系。它很有弹性，胸围可以拉伸到160。当时号称220磅的人都可以穿。

在现实性爱中，过多的脂肪会阻碍男人的性欲。刚刚在上海结束的“维多利亚的秘密”时装秀也未必有效。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魔鬼身材。而淘宝上那些大码蕾丝热卖单品，会被微胖的女孩在桑拿房里用来遮住腰线。

竞争最激烈的时候，一款情趣内衣以9.9元的低价出售，还包邮，让人感觉它不是用来穿的，而是用来撕的，而且是一次性用品。这满足了一部分人的期待，一部分人喜欢在愉悦的时刻听到撕扯的声音。

黄长龙说，他的创作灵感部分来源于AV和韩剧。他小时候在长三角某城市生活过几年，那是一个拥挤又暧昧的地方，他家楼上住着妓女、偷车贼，什么人都有。房子一点隔音效果都没有，透过墙缝，能看到几个人，有男有女，进到某个房间，大声吵闹。

家对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闪闪发亮的红灯。女孩们会向他讲述她们第一次和别人发生关系的情景，“说实话，如果我不做这个行业，那真是太可惜了。”那是他人生的低谷。他做过黑客，写过木马程序，盗过QQ号。2008年，他每天都听到邻居家“叮咚叮咚”的旺旺声，于是他效仿他们，开始做淘宝。

从外观上看，王集镇就像一个普通的苏北小镇，最大的不同或许是镇上那些常年开着的家庭作坊。@视觉中国

在这个行业干久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碰到。客服会处理很多私密的情绪：有恋物癖客户两次出价1000元购买模特试穿过的衣服；有报出身高体重的男客户问能不能穿女式情趣内衣；有印度富二代想给员工每人买一件情趣内衣，要求和客服视频聊天；有让儿子穿情趣内衣的外国客户发来16岁儿子露三点半蹲在地上的照片，问：“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客服只好酸溜溜地回答：“不知道，你真是个好妈妈。”

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买衣服会赠送模特吗？老婆穿上会不会很心动？还有人问客服有没有用过。

甚至有顾客直接把自己的裸照发给客服，询问好看不好看，客服吓得捂眼往后退，骂他是色狼。

灌云的情趣产业老板们对中国的情趣地图也有所了解：南方多是走量，最早的货品发往东莞，后来分散到深圳、广州，说明这里产业发达；北方多是零售，据权威网商数据显示，北京占据情趣内衣交易金额的比重最大。

没想到东北的销量却很好。一位老板认为，这是因为“冬天冷，没什么事做”。而这两年正是直播带货风靡的时期。

对于雷从瑞来说，北方最大的一笔订单来自与辽宁丹东接壤的邻国。当时他到丹东跟对方谈判，签了700万元的合同，虽然有专门的外贸公司担保，但客户突然不见了，再也联系不上对方，他只好拿着定金自己消化这几十万元的货。

那晚

几部热播剧，意外的巨额利润，冠云迎来了高光时刻。雷从瑞从来没想过钱来得这么容易，他原本预计自己25岁前能赚到100万，结果他在19岁，读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实现了100万的目标。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略显矜持的男人，是淘宝上大部分女性情趣内衣的设计师，上千种款式，大部分都是他用原始粗糙的手法设计的，如果找不到模特，他就会亲自试穿。

“商品刚从缝纫机上取下来，还没包装好，顾客就把商品拿回家了。”灌云县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暴利行业，涌现出不少淘宝店和工厂。考虑到家庭作坊的管理成本较低，老板们逐渐把商品分销到下级乡镇的贴牌点，走进千家万户，最终使情趣内衣成为全镇性产业。

灌云情趣内衣最初繁荣的秘诀，与那项古老的行业有关。以东莞为例，一夜之间，雷从瑞的销售额“下降了八九成”，一年至少损失300万元，生意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

冠云以前是东莞行业的低端供应商，订单都是昆山的厂家下单，他跟东莞没有直接联系。“销量比你想象的要大，那地方真是恐怖，绝对是情趣内衣无可争议的第一消费地。”雷从瑞语气夸张地说道。

他在东莞做生意没多久，钱来得快去得也快，2014年以后，接不到足够的订单，产能严重过剩，一百多万元的尾款收不回来。加上自己生意出现问题，雷从瑞不得不停产工厂，400多名工人一下子全部离开，这是他生意的低谷。

2014年之前，东莞被誉为“世界工厂”，一批批年轻人被派往东莞的工厂，带着一批批的孤独和渴望。

一件件情趣内衣就在这样的家庭作坊里设计和生产。@视觉中国

对于灌云的老板们来说，这意味着巨大的商机。灌云一直避免与当地情趣内衣行业产生恶意联系，称“我们就是卖衣服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不少情趣内衣产品已经流入模糊行业。

欲望

对于雷从瑞来说，这直接促使他放弃了原有的国内淘宝市场，将目光投向了海外。尽管如此，整个盘子依然不大：近几年，灌云每年的销售额只有10亿元。而根据灌云县政府提供的一份文件，十三五期间，也就是到2020年底，也只有45个亿。有分析称，2018年情趣用品的市场规模将达到1200亿元。

这意味着，冠云占领了大部分低端市场，在淘宝上销量惊人，却错失了情趣用品行业的大利润。这无疑是一条拥挤的赛道，即便是在冠云，竞争也是异常激烈。随着雷聪睿遭遇危机，终于有人找到了进入的机会，大街上又多出了好几个百万富翁。

东莞时代结束的一个标志是，南方卖的货越来越多地分流到广州、深圳，更主流的进入到两性之间的私密关系中，成为一种互动的利益。

政策是情趣用品行业老板们最关心的问题。黄长龙说，电商网站是不允许​​推广的。有一次，淘宝警告他，他们要把淘宝网站变成色情网站。他开始检查情趣用品的模特照片，把过于暴露的部位打上马赛克。以前按照销量排名，淘宝店铺首页第一名高峰期能有五六万，最后一名也不下三千。现在不可能了。

物化女性的争议仍然存在。情趣内衣的老板们试图为这个行业辩护，认为这是两性之间正常的情趣。这种观点越来越主流。女权主义者也在试图为情趣加入自己的观点。一位女孩说：“野性总比不野性好。”

“维多利亚的秘密”中国首家品牌直营旗舰店在上海正式开业@视觉中国

知名女性情趣社区Yummy的创始人三木认为，无论怎样，女性都应该选择高品质的情趣内衣，这对于女性的性快感非常重要，而不只是为了取悦对方。

中高端消费占比不断提升。据阿里健康研究中心2017年发布的一份数据显示，情趣用品的购买者几乎都集中在大城市，尤其集中在年轻人聚集的地方，90后成为最大的购买群体，更多人开始注重性爱的精致体验。

拥有6年从业经验的闫瑾几乎每半年就会更换一套情趣内衣。她的淘宝网购经历正与灌云的产业调整和变化相契合。她最喜欢的是一款两件套情趣内衣，里面搭配A字裙，配扣式丝袜，外面套一件蕾丝半透明开衫，腰间系着一条带子。“对方一点一点解扣子、拉掉带子的过程，让我感觉很舒服。”

她认为这是两性间的一种愉悦。她回忆说，以前情趣内衣的质量很差，但2015年左右，情趣内衣的质量有所提高。这正是整个情趣内衣行业在经历了一场大风暴之后的调整。

在线下直播间，雷聪睿发现了自己的情趣内衣，这也助推了他的销量。见面当天，直播间里一位美女不停地挑逗，“怎么，我只负责撩妹，不负责解决问题，就算我穿了那32A的内衣，也是空有其表，等你当我男朋友了你就知道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不会知道的。”

主播在直播间所穿服饰及雷聪睿的产品。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雷从瑞对此毫不在意，“一、二、三……”他一枚一枚地数着，刷出了十四枚硬币。“这件衣服我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吧。”理由很简单，主播帮他做了有效的宣传。

“谢谢帅哥，muah！”主持人连声道谢。

迎头赶上

几经周折，雷从瑞的“头头”地位还是很稳固的。当地政府给我一份灌云性感内衣企业名单时，偷偷在前面标上序号，提醒我排行。雷从瑞所在的工厂被标为1。灌云的老板们，不管资历多深，都称呼他为“雷将军”。但他是老板中最年轻的，毕业才3年。

前不久，灌云县成立了“青年企业家商会”，雷从瑞和黄长龙是受邀的仅有的两位来自情趣内衣行业的嘉宾。政府显然对这个年轻人十分重视。领导每到情趣内衣厂视察，雷从瑞都负责接待。“只要提到情趣内衣，就把我提起来，有什么事都打电话找我。”

雷从瑞对自己产品的定位并不满意，想要与维多利亚的秘密一较高下：“我很想有一天在维多利亚的秘密工作，能完成这么伟大的事情，我会觉得很棒。”他羡慕维多利亚的秘密能请到世界上最贵的模特，卖出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能买得起的衣服，无论从设计还是管理上来说，这都将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

维多利亚的秘密时装秀上模特们身着性感内衣。@视觉中国

雷从瑞看了太多模特，眼花缭乱。当时他还是个大学生，但已经接手了家族的情趣内衣厂，并聘请台湾模特拍摄电影。

审美与情欲的界限很难界定，一种理解认为，维密无非就是一个美化情欲的过程。现实中，他最喜欢的模特之一是台湾的欢欢，她充满“诱惑”，很合中国人的口味，常常成为爆款。但欧美人的喜好很难把握，东欧模特身材再好，也不受欧美市场的欢迎。

雷从睿的转型，来自一个国际顶级性感内衣品牌——“The Secret Agent”，这是伦敦的高端内衣品牌，他曾为其做过代工。打开这个品牌的官网，雷从睿连连感叹“太高端了！”，对它崇拜不已。

从目前的竞争格局来看，灌云县的色情业老板必须寻求转型，才有机会分得更大的一杯羹。如果说雷从瑞依然将目光投向国际品牌，黄长龙则希望继续在淘宝上突破。他和五位合伙人创办了“柠檬故事”品牌，旗下有十几家淘宝店，形成了规模效应。

50 岁的情趣用品老板常开林觉得自己“不能再玩年轻人的把戏了”。灌云县还有很多情趣内衣厂老板还在想着悄悄发财，担心政府干预。“一些小企业主和个人把怒气发泄在雷从瑞身上，在背后骂他，”黄长龙说。“我能理解他。”

灌云县政府办公室的徐海军告诉我，县里需要一个把柄，把电商这个盘子放在里面。情趣内衣产业发展到一定规模，需要引导，否则就会死掉。今年7月，政府举办了情趣用品展览会。如果说连云港市另一个县东海的产业特色是水晶，那么灌云要打造的特色就是情趣内衣。

黄长龙说，县委书记左军对这个产业很感兴趣，而且果断行动，仅用一个月时间就让他们成立了电子商务协会。

从事这一行久了，雷从瑞听到过不少有关性的抱怨，他不禁“怀疑人生”。

他只见过妻子穿过一次情趣内衣，当时他家旁边就是一个仓库，他和妻子在争论一件内衣是否合适时，妻子就穿上了那件内衣，他记不清那天妻子穿的是什么样，只记得是粉色的，货号7004。

该款车型也卖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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