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届上海五五购物节：次元漫游节的狂欢与二次元文化新发展

在第六届上海“五五购物节”期间，备受Z世代期待的上海次元漫游节盛大开幕，掀起了一波狂欢热潮。作为此次购物节的核心环节，次元漫游节精心策划了国际跨次元产业品牌日、音波狂潮音游音乐节以及“造梦引擎”上海高校二次元创作计划等一系列专为年轻人打造的精彩活动，为二次元文化在这座城市的文化与经济版图中留下了鲜明的印记。

需认识到，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二次元文化形态已从亚文化群体跃升为不可小觑的主流文化圈层。根据相关数据，我国泛二次元用户群体从2017年的2.1亿增长到2025年的5.26亿，年龄分布广泛，涵盖了从“80后”到“10后”的多个世代。文化接受主体的结构不断壮大，这迫切需要我们对二次元文化进行全新的解读，同时重视并推动青年文化的繁荣，从而引领城市迈向文化创新、产业升级、人才汇聚和消费振兴的崭新阶段。

漫展中的游戏角色扮演者。 赖鑫琳 摄

用好城市叙事的二次元书写工具

“城市吸引力”在城市化发展的历程中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位，其构成要素在过去主要聚焦于公共设施、民生服务和经济基础等基础性指标。然而，在文化发展和媒体繁荣的今天，城市的定义已经从单一的功能性载体转变为一个集多种文化体验于一体的情境。这就要求我们构建一种令人向往的城市叙事框架。

二次元文化的融入，为城市的时空维度带来了全新的叙述维度。一方面，通过将历史故事进行二次元化的转译，那些深奥的典籍得以重新编码，转化为广大年轻人所喜爱、能够产生共鸣的文化标志；另一方面，在二次元视角下所展现的象征空间，在沉浸式的体验过程中，促使那些指向“超真实”的符号与现实世界产生了紧密的交流与互动。二次元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它脱离了现实，仅存在于二维空间之中。然而，如今它突破次元的界限，进入了真实世界，并对其进行了改写，从而为城市叙事带来了一个理想的创作手段。

《黑神话：悟空》这一作品的成功突围，不仅重新塑造了国内外玩家对中国神话的理解，而且通过虚拟世界与现实地标之间的紧密关联，促进了大同、太原、临汾等多个城市构建起“西游古建宇宙”的叙事体系。山西省文化旅游厅趁热推出了“跟随悟空游山西”的旅游主题，将云冈石窟、善化寺、应县木塔、小西天等众多游戏场景串联成一条线路，使得原本不太知名的景点瞬间变成了热门的打卡点，以往旅游淡季的景象如今也变得络绎不绝。

还有一些引人入胜的案例：中共一大纪念馆里设有两位虚拟的“讲解员”，哥哥“库宝”身着带有大会址青墙红砖图案的长衫，妹妹“德妹”则穿着斜襟衫搭配裙子的民国女学生服饰，他们分别象征着中共一大诞生的地点“石库门”和“树德里”。除了在各式各样的微信“表情包”中融入日常交流，他们还频繁出现在“一大文创”和“一咖啡”等场所，使得上海的红色文化变得更加亲切可爱；在今年的六一儿童节期间，众多博物馆推出了“萌萌哒”的限量版文物“手办”，吸引了大小朋友们的喜爱，让人难以放下。对于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来说，将这批“可爱的小家伙”带回到家中，便成为了留下城市独特印记、传递城市美好形象的开端。

显而易见，二次元文化在多个层面推动着城市叙事方式的转变和延伸，为城市带来了更多被关注的机遇，也让那些悠久的历史传统焕发新生，充满活力。

与工业4.0同行的二次元文化

这种做法值得警惕，那就是仅仅模仿“秋叶原街区”，密集地开设类似风格的二次元商铺，然而却忽视了在构建城市叙事中，二次元文化的系统性发展背后，需要有一个成熟且健全的文化产业体系作为支撑。在相关实践活动中，无论是那持续升温的“谷子”，亦或是各式各样的动漫节展、快闪活动，我们都能看到“二次元+”现象的普遍存在，它已成为文化资本的具体积累形式。然而，这种积累需逐步转变为一种映射至城市空间的产业集群。这种集群的显著价值在于，它将当前的二次元文化潮流与全球范围内兴起的工业4.0浪潮紧密相连，并已经发展成为集创意、技术、人才、资金和政策等多方面资源于一体的全新产业模式。

不妨将目光转向漕河泾开发区，这里曾是80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中迅速崛起的知名微电子工业区。如今，它已吸引了上海近六成游戏企业的入驻，其中包括米哈游、莉莉丝、鹰角等知名企业。上海游戏界的“四小龙”中有三家企业在此扎根。9号线地铁线路将这一区域与上海数字文化产业的核心地带紧密相连。将二次元文化融入科创园区，虽然跨度很大，但却显得非常合理。自二次元产业逐步发展至今，不仅内容创作和衍生品开发领域日益繁荣，而且对信息技术、高性能计算、云服务以及人工智能等领域提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标准。因此，漕河泾开发区内的企业并非仅仅是数量上的简单汇聚，而是形成了一张高度协同的价值网络。针对专注于某个环节的中小型团队来说，他们能在开发区内轻松地与产业链的上下游建立联系，原创的思维、大胆的计划、领先的技术得以找到归宿，漕河泾开发区这棵充满活力的二次元巨树才逐渐展现出更加庞大和强大的姿态。

值得关注的是，自2018年起，上海便发布了《关于推动上海动漫游戏产业发展的具体措施》，继此之后，《徐汇区加快发展文化创意产业的扶持政策》等一系列措施也纷纷出台，它们进一步激励了二次元与科技的紧密结合。这一举措让漕河泾有了信心，将二次元产业与生物医药、机器人等行业一同纳入重点扶持，作为具有高成长潜力的企业类别。一系列文化政策的精准指引，赋予了漕河泾开发区信心，使其敢于将二次元产业、生物医药、机器人等领域的企业，共同纳入重点培育和大力支持的高成长性企业行列。热衷于为爱情付出的“技术狂热者”在访谈中透露，对于公司注册、人事管理、财务处理以及企业认证等方面，他感到自己知识匮乏，这些挑战远超开发游戏的难度。幸运的是，开发区及时伸出援手，通过一系列政策，成功架起了热爱与现实的桥梁，使得漕河泾开发区乃至整个上海，成为了二次元文化蓬勃发展的肥沃土壤。

与此同时，上海各院校近年来正积极对专业设置进行调整，新增加了游戏、电竞、智能影像、数字演艺等多个培养方向。此举旨在打造人才储备库，奠定产业优势地位。因此，我们得以观察到普陀长征、嘉定南翔、浦东张江等地相继出现了规模不等、各具特色的产业基地。这些基地围绕二次元产业，产出了一系列作品、软件、商标、专利等原创成果，从根本上解决了二次元产业同质化及发展不可持续的问题。

2025年6月3日，即便不是周末，上海静安大悦城内，众多二次元文化IP专卖店依旧人头攒动，顾客接连不断。

与城市互嵌的二次元空间

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淘旧书的文庙集市便成为了爱书者的聚集地，显而易见，每个时代在城市的中心地带都会保留一些承载集体文化记忆的地方，而这些地方，如同现今的百联ZX、大悦城、迪美等，已然成为了Z世代心中所向往的“文庙”。

在这些庞大的商业集聚地，我们目睹了国际知名IP的入驻与运营，感受了二次元文化同餐饮、服装、文具等多元领域的创新结合，构筑了集聚效应尤为突出的地标性区域。然而，这种散布式的空间布局难以孕育城市的二次元文化生态，从结构上讲，它需要深入融合的空间布局，而这使我们注意到一种针对年轻群体的区域拓展趋势。

杨浦区的“二次元改造”项目成效显著，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典范。其中，五角场地区更是提出了打造“全球二次元之都核心区”的宏伟目标。这一战略的核心举措，便是商业、产业与学校的紧密结合。凭借百联ZX的强大实力，以及B站、叠纸、完美世界等头部企业的环抱，商业区域得以吸引内容创作与平台推广的客流，而二次元领域的龙头企业也获得了充分的展示舞台和活动场所。对于周边的大学生群体来说，前往五角场不仅代表着回归线下生活，享受他们热爱的文化氛围，同时也满足了他们对于身份认同和社交交往的需求。

与五角场所采用的相对封闭的环岛设计不同，另一种呈现开放性扩展的环岛模式，正逐渐成为引人注目的新兴趋势。近年以来，上海举办的二次元活动备受关注，诸如中国国际动漫游戏博览会（CCG EXPO）、中国国际数码互动娱乐展览会（ChinaJoy）、哔哩哔哩线下嘉年华（BilibiliWorld）以及米哈游的“星铁LIVE”演唱会等知名活动，每年都能吸引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超过百万。参加完展览和会议之后，大家纷纷前往众多二次元文化的“圣地”进行拍照留念，这已成为一种普遍行为，同时也催生出了在二次元地图上商业、旅游、展览和演出相互融合发展的有效途径。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展览活动多集中在酷热的夏季，旨在与目标受众的暑假时间相契合。然而，若上海希望真正被誉为“二次元之都”，那么探索一种更加日常化且深入社区层面的二次元空间，便成为了一个值得持续追寻的目标。虹梅路街道与漕河泾开发区携手打造了“创新FES·嘉年华”活动，该活动以开发区为核心，向外扩散了诸如“二次元潮流夜生活”、“游戏IP零距离接触”以及“次元旅行City walk”等社区性质的项目；同时，B站也对外开放了其企业园区，向公众展示了BW漫展。在上海，我们同样能观察到那些在国际上成熟的二次元城市中常见的“痛楼”和“痛街”现象正逐渐显现，街头巷尾频繁出现COSER活动、谷子售卖以及二次元主题市集等活动，与此同时，一些人流稀少、功能逐渐退化的老旧商场和城市低洼地区也在积极尝试引入二次元相关业态，旨在通过青年文化的力量推动区域的更新与发展。

城市在不断发展中传递着这样的信息：二次元文化并非仅仅是空洞的娱乐，它实际上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生存方式；在城市的故事叙述中，这种年轻化的表达方式为所有阅读这座城市的人们呈现了一部充满感染力的开放性文本。

（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