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中国女孩穿衣自由，破产三女神的出圈与自我撕裂

“中国女孩应该有穿衣自由”这一观念已被许多 Z 世代的女性所接受。

从JK制服、汉服到LO裙，这些看似并不常见的服饰在年轻一代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受到越来越多的好评，但质疑声却从未平息。

新审美浪潮的滚滚而来，不仅带来了外界的好奇与审视，也催生了新的矛盾：当小众文化成为主流，小众群体的稀缺性降低，个体独特性消失，导致群体规则崩塌、话语权分散，这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自我撕裂”。

破产三大女神是哪三位？

关于“破产三女神”，有时也被称为“破产三姐妹”，指的是三种类型的服装：LO裙，JK制服和汉服。

大众第一次听到“洛丽塔”这个词，可能是来自一本小说的名字，也可能是一个12岁女孩的名字。

1955年，纳博科夫出版了小说《洛丽塔》。1962年，小说版权被库布里克买下并改编成电影。1997年，一位以电视广告导演起家的美国导演重新拍摄了这部电影。

这两部电影加速了洛丽塔文化元素的兴起。

洛丽塔风兴起于1970年代的日本，到了1990年代末，洛丽塔风潮席卷了日本原宿街头，这种融合了维多利亚时期和洛可可时期宫廷风格的服饰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孩，日本人甚至把这些身着甜美装束的女孩们称为“洛丽塔一代”。

顾名思义，JK制服是日语中对女高中生的俚语，所谓JK制服，就是指女高中生穿的制服。

日本的JK制服源自英国海军的正式舰船制服——水手服。1920年，京都府的平安女子大学首先采用水手服作为学校的体操制服，随后演变为正式制服。

此后，这种水手服逐渐演变成包括衬衫、背心裙、夏装、中装、背心、西装等整套款式，并逐渐在全国流行起来，成为日本高中生的代表性服装。

至于汉服，不同于前两者是进口产品，它是正宗的国货。

但所谓汉服，并非汉代的服饰，而是汉民族的传统服饰，包括秦汉时期的长袖深衣，魏晋时期的齐腰长裙，唐代的齐胸长裙，宋代的上衣，明代的袄裙等。

汉服的兴起，与近年来古风、国风的风靡息息相关，加上与周边国家和服、韩服等传统服饰的对比，汉服对于年轻一代而言，已成为复兴的情感载体。

前些年，人们会把LO裙、JK制服、汉服归类为ACG文化的一种，认为这三种服装风格和很多cosplay服饰属于同一类别，都是青少年亚文化的产物。

近两年，随着小众文化愈发火爆，二次元产业走向主流，三位破产女神也逐渐摆脱二次元属性，发展出一种特殊的服饰风格，受到Z世代的追捧。

一件衣服里的蔑视链生态

不管你承认与否，客观上这三个服装圈存在着完整的蔑视链。

而且，这种蔑视链条是显性与隐性并行，显性与隐性并存。

所谓公开的鄙视链，经常被公开讨论，一般来说，买正版的看不起买盗版的，有正统体系的看不起体系混乱的。

比如穿洛丽塔裙不配小洛丽塔鞋，就会被嘲讽；汉服修复者看不起仙女服、看不起汉元素；而新手买山寨货穿盗版，又会被嘲讽为“穿山甲”，不仅如此，还很可能被列入树洞、机器人等各类微博账号。

相信很多圈内人都在知乎上看到过这样的问题：“我室友穿山甲，我该提醒她吗？”或者直接发起了一场匿名的网络diss。

事实上，圈内这种鄙视文化已经从二次元走向了三次元。7月份，四川一名女生因为穿了一条假洛丽塔裙，被两名JK制服女生拦住“教育”。事件爆出后，一度成为微博热搜，对洛丽塔文化的火爆无疑起到了助力。

这引发了关于“LO警察”和辱骂“白菜鬼”的讨论。（LO警察：Lolita圈子里一群喜欢管闲事的人；白菜鬼：穿着廉价衣服的人。）

所谓隐线，就是基于价格而产生的隐性优越感。

具体来说，在LO裙、JK制服方面，穿日系品牌的人看不起穿中国品牌的人，穿中国品牌的人又看不起穿混搭风格的人。在汉服方面，高端服饰看不起廉价品，现货商品不如需要快速购买的定金尾款制度。（上文提到的“白菜鬼”就是这种隐性鄙视链的最底层。）

之所以叫隐线，是有原因的。就像乐高圈里，玩城市系列、科技系列的人看不起玩惠普系列、漫威系列的人，但又不明说出来。看似好心，实则是一种轻蔑的“科普”，顺便告诉你还有更好、更贵、更值得的。

例如BB Ji在《为什么我讨厌核心玩家》一文中这样描述：

比如耳机行业的人经常会说：“我能分辨出耳机是动圈耳机还是平衡电枢耳机，那你怎么用平衡电枢耳机听音乐呢？”

换到键盘圈则是：“我一摸就能知道这个键盘是什么轴的，不是黑轴的键盘根本就没法用来打游戏。”

在破产三女神的网络生态系统中，这种对品味的蔑视也随处可见。

在汉服圈里，有人说：“这是雪纺，皱巴巴的仙女材质，提花丝绸的质感太神奇了，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LO圈：“我一看就知道是占星猫，跟教堂猫一点关系都没有。再可爱的我也不会买，劝你们也别买。”

圈子里的人，有人在规则内挣扎之后，有人因为种种限制而选择了半隐退，也有人成功晋升为十级学者。

其中，那些已经晋升为学者的，基于维护小众圈子的初衷，往往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要么抓住新人的错误一击毙命，要么凭借氪金积累下来的优势，嘲讽“白菜鬼”。

在如此严格的鄙视链之下，进圈的成本被无限放大，做功课成为进圈的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学习各种风格，了解各种搭配。

但这还不够。就连十级学人，有时也会因为害怕被圈内“欺负”，而发出灵魂呐喊：我能穿吗？我该穿哪件？我该怎么穿？

淘宝盗版引发山正之争

鄙视链诞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大的导火索就是淘宝上无处不在的盗版仿品店。

这些盗版仿品店的存在，不仅威胁到正品商家的权益，也让花大价钱购买正品的消费者感到不公平。

盗版裙子往往意味着原店主的辛勤劳动可能付诸东流。这也意味着那些终于买到正版产品的消费者必须等待数月、支付更高的价格，并且最终可能不得不比购买盗版产品的人更晚穿上裙子。

显然，这对于原店和购买正品的人来说，都是一个芒刺。

买山然后穿越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上面说的，新手不小心买了山，这个在圈子里还可以挽救，虽然是失误，但是还可以清理。但是另一种就是明知故犯的买山，这种人就像是圈子里过街老鼠，谁都想揍他。

对于这些小众服饰，圈子本来就比较窄，一款可爱的款式往往在很短时间内就售罄，买不到的人怎么办？可以买二手，但二手往往价格昂贵，而且很难买到。于是他们铤而走险，买上一大堆，满足自己的癖好。

事实上，由于小众服饰的非日常性，很多年轻女孩经常会选择在旅行、漫画展等日子和场合穿着它。但很多LO裙和汉服的制作周期往往长达一至三个月，而旅行、漫画展等活动即使提前计划，通常一个月内就能决定。因此，存在时间差。

在这种情况下，更多人愿意冒险，甚至出现了为了拍视频、看漫画、旅游等目的而购买正版成品，拍完一组照片后直接退货，或者转卖的做法。

抖音大号“我老婆不吃鱼”一度被LO圈声讨，涉嫌“种草女孩”，穿了就卖产品。

另外，从商业角度来说，盗版的普遍存在是对他们原创权利的严重侵犯。

正规店铺往往精力有限，一个季度只能推出几款新品，有时因为款式、颜色的问题，很多新品都不能成为可爱的款式。

有时，即使预购量很大，也还是要经过很多环节，从设计、打版、成品、售前，再到委托代工厂进行量产。其中，等待周期漫长，环节一个接一个，每一步都是成本的损失。但对于盗版店来说，只要手一挥，缝纫机一踩，就能源源不断赚钱，没有沉没成本。

在这种情况下，正品商家往往对假货店铺极为痛恨和鄙视，甚至会故意鼓励消费者嘲笑、批评那些通过假渠道购买假货的消费者。

在各种利益的驱动下，三位破产女神之间显性的鄙视链被不断强化和激化，最终成为圈内人与圈外人之间的天然鸿沟，进而使得两个群体相距甚远、相忘于江湖，以至于圈内人视圈外人为古董，圈外人视圈内人为外星人。

小众文化破圈后的乱象

我们也必须承认一个事实，在其他服装圈，穿盗版是别人的事，维权是正版店的事，违法是盗版店的事。

无论在哪个层面，都和消费者无关，但这样的普世逻辑并不被小众圈子所认可。

当然，我们要强调的是，不买盗版是社会文明进步的表现。而我们要讨论的，并不是盗版为何如此火爆，而是小众文化为何如此重视真实、形式、圈子？

一般来说，对盗版的过激攻击在大众消费领域并不常见，而在小众消费圈层却时有发生。比如在普通服装领域，如果人们在街上看到有人穿着盗版T恤或者背着仿冒的包包，他们不会攻击他们，但在小众服装圈层，这种过激的指责却时常发生。

这种现象不仅在LO圈、汉服圈有出现，在粉丝圈、游戏圈也相当常见。

凡是有圈子的地方，人们的领地意识就非常明显。小众产品的消费者往往有很强的品牌和文化归属感，非常重视山寨货和正品的区别。当然，这跟用户体验、身份认同有关。但激进网友的话也不无道理：你以为他们在拼产品真伪，其实是虚荣心在作祟。

这种小圈子的心态，其实跟布迪厄在《区分》中对小资产阶级的描述很相似。

小资产阶级介于真正的精英与普通民众之间，他们既无法像精英那样通过文化资本获取稀缺资源，又不愿成为普通人，停留在日常经验所理解的初级意义层面，所以他们要么将流行的事物神圣化，要么将严肃的艺术通俗化，往往将唾手可得的资源神化，制造“稀缺感”。

说到小众圈子，就如同生活一样生动、丰富多彩。

有些资深玩家会将一件衣服的属性神化，筑起一道墙来保护自己的社交空间，然后吓跑一群人，维持自己的稀缺性，而另一些人则主动将自己排除在外。

就像武侠世界一样，这个世界本身是任意的，但有人整理了规则，构建了武侠世界，所以，人们可以为了兴趣、娱乐、名次、名声而加入武侠世界，有些人好胜心强，想在武侠榜上立足，而有些人比较佛系，选择游走于规则之外。

排行榜上，有人选择通过自我刷等级来积累资源，获得初步提升，也有人选择通过制造壁垒来巩固地位。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天下，有天下的地方就有纷争，鄙视链的存在其实就是天下最基本的竞技场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