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天使Kurumi酱：虚拟主播背后的中之人技术与粉丝回忆

澎湃新闻记者 舒怡尔 卫瑶 实习生 邓海滢

粉丝回忆“绝对天使 Kurumi 酱”时说，天使有着傻傻的、带有鼻音的笑声。

她是以红头发天使形象进行活动的虚拟主播。与“初音未来”“洛天依”这类虚拟歌姬有所不同，虚拟主播是由虚拟形象以及背后的真人“中之人”共同构成的。简单来讲，能够将其理解为游乐园中由专人扮演的玩偶，而中之人就是穿着玩偶服的真人。

通过面部和动作捕捉技术，中之人做出的表情能够即时在 2D 模型做成的“皮”上反应，中之人做出的动作也能够即时在 3D 模型做成的“皮”上反应。直播平台不提供技术支撑。虚拟主播的效果参差不齐。单打独斗的“个人势”虚拟主播，其虚拟形象或许只能活动头部，能做眨眼、微笑等简单表情。有企业运营的“企业式”虚拟主播，戴上沉重的动捕设备后，直播时虚拟形象能展现出更细腻的效果，观众甚至能从模型中感受到主播跳舞的力度。

Kurumi 的中之人常被人们猜测是一位不自由的主妇。她的账号曾几次遭到家人的破坏，到现在几乎已经在网上消失了。然而，她那抚慰人心的歌声依然是一些人记忆深处的光亮。他们称她为“唯一的天使”，并且把自己当作她的“子羊”。

虚拟主播在 2021 年成为了一个热词。然而与大众头脑中模糊的刻板印象不一样，它眼下和人工智能没有关系，而是与真人在虚拟空间里的另一段人生相关。

B站的虚拟主播直播区宛如一座高耸的摩天大厦。夜晚时分，将近 500 个窗口被点亮灯光，此时虚拟主播开始进行直播，并且他们的观众数量在不断增多。

B站虚拟主播直播区截图

化装舞会：每个人都能做15分钟偶像

安迪·沃霍尔曾说：“每个人都有机会在十五分钟内成名。”虚拟主播让这个梦想被更多人拥有。

虚拟形象能当作入场券，去寻找一副更契合自己的躯壳，它或许是银头发红眼睛的，给自己设定一个天马行空的形象，比如当人鱼，当狐狸，当皇女等。戴上这副面具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曾有中之人接受《刺猬公社》采访时称，披着虚拟面具，她做了许多在过去生活和工作中无法做到的事。

好模型的价格常常高达上千甚至上万，动作捕捉的设备价格也不便宜。然而，与打造一个现实世界偶像相比，做虚拟主播的成本已经算是相当低了。

它的“易入门”程度，和不赚钱程度是成正比的。

虚拟主播日赚百万已非新鲜事，A-SOUL 的成员贝拉生日会结束后，付费舰长数目达 11395 个。顶峰风光无限，尾巴却颇为漫长。在“有姓名”的 3472 个虚拟主播里，超半数的人这个月没有收入，更别提那些无人提及的“小透明”了。

一些名气不大的主播被称作“底边主播”。《锌刻度》曾对全职虚拟主播“江城Enari”进行过采访。在 2021 年 9 月 2 日这个时间点，他的粉丝数量是 376 人。他自己介绍说，每天会进行十小时的直播。然而，他出道将近 4 个月了，直播所获得的收益才只有一千块。

“墨茶”或许是最为知名的底边主播，一则宣告他“贫病交加且不幸离世”的讣告使他在死后声名远扬。他的虚拟形象呈现为一个下巴尖尖的且刘海颇长的男孩儿。在他活着的时候，有一名叫“-妖羊-”的用户为他开通了提督。据《全现在》的报道，“扣除抽成和税费后，一个月的提督最后能够到账八百元，B站规定：收入要到次月才能提现，并且需要数天时间才能到账。”墨茶死在一个月后。”

虚拟主播具备赚钱的潜力，这一点被资本看在眼里，也就意味着，所谓的“资本入场”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

2020 年底，传统偶像经济公司乐华娱乐宣告推出虚拟偶像团体 A-SOUL，底层技术支撑由字节跳动提供。一开始，它遭到原生虚拟主播粉丝的抵制。开播没多久，其动捕技术细腻，中之人的业务能力在主播中拔尖，从而把最初的一部分反对者转化为第一批粉丝。一年时间还不到，团队成员就已经成为了 B 站的头部虚拟主播。在这些成员当中，“嘉然”在 B 站的粉丝数量已经逼近一百万。

A-SOUL直播剪辑截图

国产虚拟主播有过不少玩法，除了声势最猛且出道较晚的 A-SOUL。2020 年 7 月，著名演员蔡明在 B 站以“菜菜子”的虚拟形象开播，半小时就达成百舰。所谓情怀，让阿宅说出“我从出生就开始单推菜菜子了”，这也引来了圈外人探寻的眼神。很多人或许没听说过“嘉然”，但却知道“菜菜子”。但这样的明星效应并不会带来长久的金钱入账。

相较之下，从无到有开始。通过彩虹社与 B 站合作的企划 VirtuaReal 出道的“阿萨”，其走过的路更长一些。不过，从长远来看，他却钓到了比菜菜子更大的鱼。在 2021 年 9 月 2 日，他的页面显示有 1711 个舰团。这也就意味着，这个月至少有 1711 个人愿意为他花钱。

她不是真的，但也不是假的

B站设计了一种氪金机制。每个主播都拥有一支舰队。粉丝若想上船，船票分为三档。每月 198 元可成为舰长。1998 元是提督，这是最高的一档。总督则需一个月支付 19998 元。

B站官方提供的特权说明

粉丝为何愿意给纸片人花费如此多的钱呢？那“皮”就如同一张“投名状”。它向外界传递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讯息：我能够理解你们的文化，我也是二次元的一份子。直播的内容主要就是聊天、唱歌、打游戏等，而二次元的“皮”是国内虚拟主播与大部分真人主播之间最为不同的地方。

虚拟偶像与真人偶像相比，是离粉丝距离更近的“偶像”。虽然总隔着屏幕，但只要进入她的直播间，就有可能跟她互动，从而变得“熟悉”起来。

虚拟主播是中之人和粉丝共同创作的。长期关注 Vtuber 的粉丝“柯教兴国”在文章中介绍，Vtuber 月之美兔的第一个 3D 模型是粉丝制作的，然后应用到直播中。之后，彩虹社 VTuber 基本上都有了民间制作的高质量模型。而且，很多主播会把粉丝二次创作的内容直接引入直播。粉丝也会配合主播自带的世界观，和她互动。

虚拟主播的粉丝群体具备许多反饭圈的特质。《全现在》有相关报道，A-SOUL 的粉丝坚决杜绝所有小团体，他们认为“粉丝之间人人平等是内部最为重要的原则”，并且“小团体以及粉头属于三次元饭圈催生出来的畸形文化”。

他们并不畏惧展示自身的博爱。澎湃新闻对这个月为虚拟主播上过舰的粉丝进行了统计分析，发现单推的情况或许是因为穷困所致，而总督大多都展现出了博爱。

日本粉丝曾给误入直播间的欧美网友介绍虚拟主播：“她并非真实存在，但也绝非虚假。”皮的部分是假的，而人的本质是真的。她的形象并非真实的实体，设定也并非真实的事物，但给人带来的欢乐和感动却并非虚假的。

喧闹中，B站建的这座摩天大厦，也常有人熄灯离去。

底边主播虚拟主播“花露十一”停止活动后，在毕业感言的末尾写下：“我心有不甘，时常流泪，然而我的故事终究画上了句号。这个故事并非十分新奇。但幸运的是，生活在其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