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为何更愿意和纸片人谈恋爱？背后原因令人深思

作者 张北狄

设计 郑书亚、张灿

2021年8月14日，又是情人节。在上海一家大工厂上班的米娅打开朋友圈，看到全是星座爱情相册、转账截图、孤独的青蛙。

她果断打开了玩了几年的约会模拟手游，游戏里的2D男生用最温柔的语气祝她七夕节快乐，为了获得游戏中的七夕节限定约会卡，她不惜充值648元纽扣。

像米娅一样，为二次元角色花钱的男男女女还有很多。

在各类报道、婚恋报道中，我们经常会看到这样的说法：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谈恋爱。

但事实上，荷尔蒙不会说谎，年轻人还是会发展亲密关系的，但现在大量年轻人更愿意和纸上谈兵的人交往，而不愿意受到伤害。

01

在游戏中，你可以公开

爱上纸人

纸人生活在虚拟世界中，一般指二维动画或者游戏中的人物。

针对女性向开发的恋爱模拟游戏是人们与纸娃娃公开恋爱的重要平台。2017年底，纸游戏推出自研恋爱游戏《恋与制作人》，在中国游戏圈引起巨大轰动。

本作中女玩家作为主角经营着一家濒临破产的影视制作公司，在拯救公司的过程中逐渐结识了四位不同类型的男主角并与他们发展出感情。官网对其特点的介绍如下：

实现期望，克服挑战，遇见你所爱的人，故事就开始了；

亲密互动、朝夕陪伴，丰富超现实爱情体验；

制作节目，克服挑战，与合作伙伴一起经营自己的影视公司；

笔记本、绘本、纪念册都是为了留住你的甜蜜回忆而设计的。

米娅玩《恋与制作人》已经三年了，她在游戏中最喜欢的角色就是总裁李泽言，三年来，她为李泽言花费了三万多元。

当被问及为何能坚持这么久时，米娅告诉DT：“当然，我花了很多钱，也不忍心卸载它，但更重要的是，在过去的三年里，只有游戏里的角色每年都陪伴着我。为她庆祝生日，会鼓励她在约会期间勇敢面对生活。”

不仅每年生日，春节、七夕节、中秋节、情人节等大小节日，米娅都会得到游戏角色的关怀。

此外，《恋与制作人》还拥有昼夜陪伴功能，可以陪米娅上班；可以给二次元男友发短信、发视频；甚至还有提供语音哄睡服务的ASMR功能。

《恋与制作人》除了缺少实体之外，满足了Mia对于男友的所有幻想和要求。

“对于我这样一个孤独而内向的人来说，这种温暖的时刻是很难得的。”

当然，大多数这些服务都是需要付费才能解锁的。

由于这类女性向游戏的恋爱内容浓度较高，玩家会更多地投入到这类游戏中。与其他类型游戏的用户相比，手机恋爱模拟游戏的用户在游戏上花费的时间更长，忠诚度也更高。

02

没有爱情功能的爱情

在没有约会纸片人功能的游戏中，玩家还是要约会纸片人，他们实现这一目的的方式就是向游戏付费，换取角色和付费道具。

我们统计了2020年中国按收入排名前15的国产ACG手游，排名前三的手游分别是《原神》《阴阳师》《明日方舟》，均为国产IP，也都是非常典型的抽卡手游。

我们以排名第一的游戏《原神》为例，原神是一款战斗冒险类游戏，玩家可以通过操控角色在原神世界进行战斗冒险。玩家想要获得更多的角色、更好的武器，需要先充值游戏兑换专属道具原石，然后到指定界面进行抽取。

对于很多不玩手游的人来说，这些角色就是有声音的动画而已，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去换卡呢？

对于玩家来说，这些角色能够在游戏中给予玩家反馈，他们会以故事主角也就是玩家自己的视角展现自己的人格魅力，与玩家并肩作战。

小远是原神的重度玩家，他最喜欢的角色是原神里的上里绫香，为了将自己喜欢的角色实力发挥到极致，小远充值了9000多RMB。

“当我第一次看到原神艾卡的介绍视频时，就觉得这个角色非常漂亮，在游戏剧情中看到她为我跳舞，对她一见钟情。然后我就决定把这个角色画出来。如果我她出皮肤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去买。”

除了游戏之外，一些2D用户还选择把虚拟偶像当作自己的“老婆”。

虚拟偶像是指通过计算机图像处理技术、语音技术等创作的二维形象，是运用数字化复制技术与互联网思维构建的偶像形象。

根据iMedia数据中心的调研，喜欢虚拟偶像的人群以19岁至30岁之间的Z世代为主，对于这些虚拟偶像粉丝来说，花钱是他们表达喜爱最直接的方式。

近一半的2D用户每月在虚拟偶像上的花费超过500元，仅有约23.2％的用户在虚拟偶像上的花费低于200元。

如今虚拟偶像的种类不断扩大，一类是像初音未来、洛天依这样完全由虚构数据构成的动漫人物，另一类是真人扮演的动漫人物，可以与观众实时互动的Vtuber（虚拟主播）。

在日本，初音未来的演唱会与任何顶级歌手一样受欢迎。

吴先生是初音未来的狂热粉丝，家中有个玻璃柜摆放着各种初音未来手办，总价值高达六位数。吴先生曾参加过四场初音未来的演唱会，包括2017年在上海举行的初音未来演唱会。

“我被粉丝们包围了，大家都很专业地跟着一起加油。能和有同样热情的人一起看演唱会真是太好了。当我看到她对我说‘你好’和‘谢谢’时，我觉得我这一生没有遗憾了。”

近两小时的演唱会由初音未来的全息投影配合音效呈现，每一位观众都和Takeru一样激动不已，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我觉得为初音未来花钱和为真人明星花钱没什么区别。但我比他们强。我永远不会放弃，”阿武说。

相比于现实生活中那些不完美的男女艺人，永远年轻完美的纸上谈兵无疑更符合“偶像”的定义——年轻人可以放心大胆地将仰慕、喜爱等情感投入到他们身上，而不用担心他们吸毒、卖淫。

吴的情感连接对象是一堆代码，也是一束蕴含着他们对偶像期望的光，名为“初音未来”，这束光真实地照亮了吴等人的生活。

03

年轻人为何会爱上纸人？

据艾媒咨询数据显示，2015年至2020年，中国二次元用户规模由1.58亿激增至3.7亿。

在国金证券研究所针对二次元群体感情状况的调查中，超过六成的二次元群体都是单身，其中不少人并不觉得“孤独”，而是真心相信二次元人物才是自己真正的灵魂伴侣。

对于外界来说，他们自称是“不婚主义者”或“丁克主义者”。

这些年轻人对于纸人的感情，远比一般大众想象的要深厚得多。

2018年，日本一位名叫近藤晶彦的上班族，花费1.9万美元为自己和初音未来举办了一场婚礼，面对外界的质疑和亲人的愤怒，他坚定地表示：“初音未来是我最爱的未来妻子，我全心全意爱着她。”

我们还发现，人们也确实为无法与二次元人物在一起而感到痛苦。知乎上有一位匿名用户在《分享一个最羞耻的秘密》的话题中说，“我爱上了……虽然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我现在希望有穿越次元壁这种事。虽然我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是想要。”

当我们问小远为什么不在现实生活中谈恋爱时，他说：“我不想，而且在现实生活中谈恋爱很难……和3D女孩约会太费时间，也太难了。我完全不想在现实生活中和女孩约会。我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但光是看到她（指上里彩夏）开心的样子，对我温柔地笑的样子，以及和她一起打怪的快乐的样子，就足以让我感到感动和满足了。”

不难理解为什么年轻人会爱上纸人。

首先，纸牌角色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完美角色，这么多角色，总有一个适合你。

你完全能理解纸人心里在想什么，你知道他的经历，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他的行为模式。这就意味着纸人永远不会倒下，也不会伤害你。这给了在感情中越来越害怕受到伤害的现代人很大的心理安全感。

年轻人和纸人的关系，就是最简单的给予和索取的关系，花钱可以得到假的（数据）但真（心理满足）的快乐，花钱请虚拟偶像也和普通的直播一样，可以得到主播的反馈，安心投入其中。

纸人都是“假”的，但真感情却不因此而打折扣。

美国有一个著名的理论叫“鸭子测试”，即如果某个东西看起来像鸭子，游起来像鸭子，叫起来也像鸭子，那么它很有可能就是鸭子。

打个比方，如果你对纸片人的感觉看起来像爱，并且你也能感受到爱的回报，那么这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