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站与B站对比：今非昔比，A站能否重振旗鼓？

我向编辑提出要写关于 AB 站对比的选题，接着他回复了我一句话，内容是：A 站怎么还能和 B 站进行比较呢？

这句话是正确的。在当下的状况里，A 站根本算不上是 B 站的对手。爱奇艺、腾讯视频、优酷视频，还有快手、抖音，这些才是 B 站经常提及的竞争对手。

查查新闻，就能一窥如今 AB 站的境地，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今非昔比的落寞感。

7 月 7 日有消息称，当下 A 站的业务已交由运营团队进行管理，其负责人是薛苏。在此之前，担任快手二次元负责人以及 A 站负责人的文雯，已经从快手离职了。

6 月 26 日，B站成立 12 周年。在此之前两周有上述消息。董事长兼 CEO 陈睿分享，B站 的会员用户已超过 1.1 亿，12 年前注册的用户，超过 65%仍在活跃。

A 站的负责人文旻离职了。外界普遍进行猜测，认为是业绩没有达到预期。2019 年 6 月，文旻入职 A 站。在这两年的时间里，A 站没有公布过诸如日活、月活、内容消费数量、作者数量等具体的运营数据。A 站仅仅是以增长百分比来体现相关数据，并且披露的次数非常少。

A 站和 B 站在 10 年前，是很多人的“爷青回”。它们名字相近，A 站是一个，B站是另一个。用户群体高度重合，都以二次元文化社区起步。可以说，若没有 A 站，就不会有 B 站。如今，A 站逐渐走向衰落，被收购，负责人也离职了。而 B 站成长为最大的 ACG 内容平台，被称作中国版的 YouTube。

没有A站就没有B站？

2007 年回到 14 年前，A 站由 ACG 爱好者 Xilin 创立。“AcFun”这个词源自“AnimeComic Fun”，意思是“动漫的乐趣”。初创之时它属于个人网站，主要是连载动画。

2008 年 3 月，A 站开始进行相关操作。它模仿日本视频分享站 NICONICO 动画。制作了带有类似字幕的弹幕式播放器。

（2010年的AcFun）

bishi（徐逸）是 A 站的一位原住民。在 2009 年，由于 A 站频繁崩溃且弹幕功能无法使用。6 月 26 日，徐逸创立了 bilibili（最初叫 Mikufans），并自称是 AcFun 的“后花园”。

（2009年的B站）

这是两个站点最初诞生的情况，B站由 A 站孕育而出。这两个网站起初皆为个人网站，是基于兴趣而创建的，是一个二次元自我娱乐的小地方。之后，随着亚文化的不断发展和壮大，两个网站由于各种机缘和抉择，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发展道路。

2010 年很关键。在这一年，A 站的创始人离开了。Xilin 舍弃了 A 站，将其以 400 万人民币的价格卖给了斗鱼直播的创始人陈少杰。他给出的理由是“ACFUN 一直以来的存在模式不合理”，并且他觉得做视频网站耗费资金太多，以当时国内 ACG 文化的社区水平，无法支撑 ACFUN 继续存活下去。当时的商业变现模式主要是以流量和广告的形式。这种模式还无法对一个亚文化视频社区起到支撑作用。

B站遇到了后来的董事长兼 CEO 陈睿，他是一位简历很光鲜的职业经理人，曾担任金山安全业务的总经理，也是猎豹移动的联合创始人，并且他内心很宅。这位 B 站的第五号员工给 B 站在发展道路上提供了极为关键的资金和资源支持，还提出了很多管理方面的经验，使得 B 站能够完成公司化的转型。

B站是陈睿在繁重工作之后放松的地方。1976 年出生的他，常在晚上独自沉浸于《魔法少女小圆》《Fate/Zero》《刀剑神域》等动画之中。身为创过业、打过仗的互联网老鸟，陈睿不满足于这种仅通过屏幕的联系，他主动结识了 bilibili 的创始人徐逸。

最初的 B 站，其几个创业者的条件不佳。他们住在杭州的民房中。徐逸第一次见到陈睿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一件睡衣。他们没有战术，没有战略，没有所谓的公司治理。同时，也谈不上作为一家公司的愿景和抱负。

这时一位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到来了，就如同绿洲出现在了沙漠带。从 2011 年开始，陈睿成为了 B 站的天使投资人。之后，bilibili 及其投资人 IDG 邀请陈睿担任董事长，他应允了。

陈睿加入 B 站，一个很大的原因是 A 站在 2009 年出现了宕机。A 站的创始人 Xilin 曾提到，从诞生开始，A 站就一直被高昂的带宽成本所困扰，以至于喘不过气来。

2009 年的中旬时期，A 站遭遇了机房故障。在整个 7 月到 8 月这段时间里，A 站处于停摆状态。在此期间，有大量的用户涌入了 Mikufans。

A 站的产品向来不稳定，频繁出现崩溃以及“水逆”情况，这使得大量用户转而前往 B 站。到 2012 年初，B 站组织 Up 主举办了“哔哩哔哩 2012 拜年祭”，其质量和人气都在同期击败了 A 站的“2012 年 ACFun 迎春联欢晚会”，这表明 B 站的流量已经开始超越 A 站。

后来的故事发展得很自然。在公司发展的各个节点上，A 站的行动总是比 B 站要迟缓一些，在成效上也总是差那么一点。

移动端浪潮之下，2012 年 2 月，B站率先推出了安卓客户端。而 Acfun 的第一个 iOS 版本直到 14 年 8 月才推出，并且该 App 存在诸多问题，如黑屏、闪退、视频缓存失败、偷跑流量以及稳定性非常差等。

A 站有一个失误，这个失误是最致命的，也是最能暴露 A 站软肋的。A 站从未及时申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以及视听牌照（《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牌照），并且长期处于无照经营的状态。

2008 年颁布了新的《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管理规定》。从事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需要依照该规定来操作。应当取得广播电影电视主管部门颁发的《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或者履行备案手续。

2014 年，陈睿完成了视频牌照的申请。7 月时，官方微博宣称 B 站将播出搞笑新番《浦安铁筋家族》。这一播出行为是在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获得之后的第一个著作权番。接着，B 站下架了那些不合规的内容，开始走上了购买番剧版权的正版化道路。

A 站在 2015 年 12 月时，既没有《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也没有视听牌照（《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并且，由于旗下域名被列入了工信部黑名单，就连最普通的 ICP 许可证（中华人民共和国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也无法申请。

A 站无照经营，因同一个问题多次被盘查并要求整改，原本想凭借移动端发力的 A 站势头开始下滑。直到 2017 年 8 月，A 站通过全资控股公司“购买”牌照才变得合法。

A 站在 2017 年 11 月 25 日到 27 日间再度宕机，原因是此前还拖欠阿里云账款。

2018 年 2 月 2 日，AcFun 网站以及其官方客户端软件无法正常进行访问。官方微博发布了这样一条内容：“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同时有消息传出，AcFun 存在资金不足的情况，该公司近 200 名员工在 2017 年的最后两个月的工资以及 2017 年 10 月的加班费都无法予以发放。

在告别的氛围里，有一篇文章被顶到了 A 站文章区。这篇文章是 2012 年 6 月由用户“浮云总是梦”撰写的，名为《六十年后的 AC》。文章中幻想了 60 年后的 A 站会是何种场景。

评论区，直到2020年，仍有不少用户定期来打卡。

它到底做错什么？

正规资本进入，B站比A站更早。

2013 年 10 月，B站获得了 IDG 数百万美元的首轮融资。2015 年 8 月 6 日，AcFun 获得了优酷土豆 5000 万美元的 A 轮融资。

资本进入后，个人网站需脱离“用爱发电”的模式。公司架构需要正规起来，团队管理也要正规起来，技术运营同样需要正规起来。

A 站在这一时期历经了多次管理层的清洗。2014 年至 2016 年，奥飞娱乐、优酷土豆、中文在线、软银中国等投资方陆续进入 A 站。每一次资本方面的变动，都引发了管理层的变动。

一位 A 站前的高管表示：每次更换管理层时，大家都会对外宣称这是新的开始。然而，到最后，大家都变成了开始本身。

B站表现得很稳健。三位公司高管，即徐逸、陈睿和李旎，组成了一个铁三角，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并且在双重股权架构的设计之下，陈睿、李旎以及徐逸这三人所构成的超稳定团队拥有着 B 站的绝对投票权。

B站在进行香港 IPO 之前，B站的董事以及高管总共持有 24.8%的股份。其中，陈睿持有 14.2%的股份，并且拥有 44.6%的投票权；哔哩哔哩的创始人兼总裁徐逸持有 8%的股份，拥有 24.7%的投票权；副董事长兼 COO 李旖持有 2.3%的股份。

陈睿是 B 站对外极为重要的一个窗口。他懂得怎样向外界传达 B 站的定位，知晓对用户的看法，能够解释 B 站的各种动向。无论是在十二周年对外演讲中，还是在 B 站贴片广告以及大会员这几个社区成员密切关心的问题里，他的表现以及危机公关技巧都堪称优秀。

如果将 A 站和 B 站的成长历程比作两个青少年，那么他们的家庭环境差异很大。A 站的家庭环境中，父母婚姻不稳定，话事权多次发生变化，其生母更是早早地抛弃了它。而 B 站所处的家庭环境相对稳定和平，每一步都有经验丰富的父母帮忙规划，最终拿到了纳斯达克上市的录取通知书。

认真你就输了

2017 年发生停站风波后，A 站曾传出要被阿里收购的消息，然而并未谈妥。最终在 2018 年 6 月，A 站以 10.4 亿元的价格被快手全资收购。两年前，A 站的估值为 18.5 亿元人民币。

同一年，B站在纳斯达克上市，其市值达到了 32 亿美元。依据招股书显示，到 2017 年第四季度时，B站的月活数量为 7180 万。而在这个时候，A 站的日活仅仅是 160 万，与 B 站相比远远低于 B 站。

陈睿在接受《晚点》采访时，针对“在与 A 站的竞争中，B站 做对了什么？”的问题进行了回答，他给出了九个字，分别是合法化、正版化、商业化。

A 站由于内部斗争以及控制权多次易主，从而逐渐走向衰落。在这一过程中，其动荡不仅为 B 站腾出了生存空间，还将国内二次元平台生长的黄金窗口期拱手送给了 B 站。

事实上，没有 B 站的话，A 站自身并不具备以一个商业公司的形态存活下去的能力。

现在，B站被称作中国的 YouTube 。PUGC 内容撑起了整个社区，其平均月活在不断增加，付费用户也在不断增多。通过“后浪”三部曲等营销手段，B站 用户已成为年轻人的代名词。这是一个极具说服力的资本故事，支撑着 B 站的股价持续攀升。

B站虽仍处于亏损状态，但其收入构成正日益健康。游戏、广告、电商、会员、直播付费这些作为收入的基石，逐渐变得牢固。这使得 B 站能够腾出更多的资金和精力去进行投资，以扶持二次元相关的内容、游戏以及消费产业。

若说 B 站还是十二年前那般纯粹的二次元社区，这并不客观，A 站也是如此。新老用户的冲突始终伴随着两个网站的兴衰起伏，相似的冲突每天仍在弹幕和评论区出现。新用户对老用户的傲慢看不惯，老用户觉得新用户都是小学生。

解决争端的最佳方式或许是让这些用户避免随意碰面，仅在对共同内容感兴趣时才行。所以 B 站凭借快速增长的用户和 UP 主，拓展出更丰富的内容品类。在 2020 年，B 站上升速度最快的五个内容品类分别是社科人文、情感、动物圈、美食以及科学科普。

从 B 站两次敲钟的 UP 主情况能看出变化。其中三位公司高管未变，而伴随敲钟的 UP 主换了一批。2018 年，参与上市敲钟的有 Lexburner、咬人猫、墨韵、渗透之 C 君、高佑思不是皮克、西四炸弹、吃素的狮子、茶理理理子。这些 UP 主主要集中在番剧领域、歌舞姬领域、游戏领域、鬼畜领域。它们带有很强的二次元亚文化风格。

今年邀请了敖厂长、宝剑嫂、毕导 THU、泛式、机智的党妹、老番茄、老师好我叫何同学、凉风 Kaze、绵羊料理、伊丽莎白鼠、硬核的半佛仙人、zettaranc 这些人。他们分别来自生活这个分区，来自游戏这个分区，来自时尚这个分区，来自知识这个分区，来自动画这个分区，来自鬼畜这个分区。

一份《B站UP主价值研究报告》显示，在 2019 年 10 月至 2020 年 9 月这个时间段内，B站各分区UP主合作品牌量呈现增长态势。其中，数码区的增长幅度为 2350%，时尚区为 1254%，美食区为 856%，生活区为 761%。

B站选择参与敲钟的 UP 主，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其内容生态的拓展与坚持。两次都邀请的鬼畜区，是 B 站的发家基础，也是 B 站破圈作品的孕育之地。然而从商业层面来看，鬼畜区的 UP 主是最不被广告主喜爱的。鬼畜这种艺术风格追求自由，对现有秩序和规则进行反讽与解构，难以成为主流商业消费主义的代言人。

回顾 A、B站的发展历程，我们能看到许多相关的事物。商业与热情并存，热情促使了 A、B站的诞生，然而也对 A 站的正常发展造成了阻碍。“用爱发电”这种方式难以持续，商业的介入让社区规模得以扩大，社区文化得以留存，但同时也在默默地改变着这种文化。

A 站的 slogan 为“认真你就输啦(・ω・)ノ- ( ゜- ゜)つロ”，其语气带有调侃的意味。B站 的 slogan 是“你感兴趣的视频都在 B 站”，显得更加包容且宽广。

这句话蕴含着野心和强烈的责任感。陈睿正谋划着将 B 站打造成一家高增长的互联网公司。在他的观念里，“互联网只有两种产品，优秀的和死掉的。”B站所处的行业极为残酷，在中国，体量低于 100 亿美金的内容平台都将被淘汰。他所说的不是一个“目标”，而是如果他无法达到这个标准，他就会遭遇失败。

圈地自萌会让人感到开心，然而一旦走出桃花源般的舒适圈，就可能会被淘汰。为了能够在现实中存活下去，一家公司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现实的情况是，如果认真对待可能会遭遇失败，而如果不认真，就必然会走向灭亡。

参考资料：

对话B站陈睿：雷军太勤奋了，他是个不断对外输出能量的人

作为B站的老对手，A站是怎么「死」的

快手为什么要买A站，价格低廉用户互补，布局亚文化

A站衰落与B站崛起，是ACG弹幕网站巨头打破次元壁的竞争

B站进行了二次上市，其高管团队在这三年时间里没有发生改变，而公司的战略变化都蕴含在敲响上市钟声的那些 UP 主之中。

二次上市的B站，还能涨十倍吗？

无主之地：A站暗黑资本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