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六年,为何两天就脱粉?背后原因令人深思
“我喜欢他六年了,一个人怎么能假装别人这么多年?或者是谁在帮他假装?”
来源:南风窗(ID:SouthReviews),作者 肖遥
“你能想象那种场景吗?摄制组带领大家跟在明星后面,数百人被扔了出去,就像喂鱼一样。”小雨跑了进去,但并不像日剧里演的那样,可以边追边喊,不用弄乱头发,也不用化妆。
今年23岁的小宇从初中开始就开始追星。真正去现场“追”她的人只有一个,而且也是她喜欢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但就是在那次“物理追星”之后,她彻底放弃了追星。
疲惫、陌生、失望、“不应该这样”——这是让包括小宇在内的很多粉丝放弃追星的最后一根稻草。
比如吴冰,与某国语歌手相恋6年,只用了2天时间就迅速掉粉。
偶像登上热搜的这两天,吴冰一直拿着手机,心心念念地看着上面的骚动和兴奋,直到最后被“锤”在地上。有理有据,揭露偶像的真面目。也破碎了:是痴情而不是痴情,是忘恩负义而不是有情有义,是狂妄而不是谦虚踏实,是怯懦而不是逃避责任。
综艺节目《朋友们听着》剧照
吴冰的微博上有超过6000条有关偶像的帖子。我手动一一删除了。花了2个小时删除了700多条帖子。我什至不再认识“删除”图标了。自己打字的转发、评论、感叹号,还有那些隐藏在那些文字背后、隔着屏幕为偶像疯狂呐喊的自己,都变得沉默了。
大型公共事件造成的集体脱离往往显得英雄气概,但琐碎的事情也可能成为罗马崩溃的关键打击,而后者往往带来更多的孤独和自我怀疑。
自称“理性追星者”的范楠以简单粗暴的方式不再追星。 “扔掉与他有关的一切,拒绝微博和其他可能引起不良情绪的杂乱网站,理清思绪,做其他事情,比如看书。”或者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购物,甚至观看别人的视频。”
剥皮露骨后,只剩下萧语、吴兵和范南三人叹息道:“仅此而已。”
“追”星之后,放弃“追星”
粉丝和偶像之间的理想距离是多少?
100米? 10米?面对面?
对于小宇来说,物理意义上的最近距离不超过10米,但心理上那是最远的距离。
那是2018年她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她的偶像去武汉录制综艺节目。小宇在微博粉丝群里添加了十几个行程群之一。到达现场后,队伍中会有人通知偶像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但能否真正看到就看运气了。
第一天下午,等了2个小时也没见人。就在期待和疲惫之中,小雨无意中听到旁边有工作人员小声说,粉丝会引起骚动。 “那时我才意识到,事实上,他(偶像)已经上升了。”
士气一开始就受到严重打击,小玉只好跟着大部队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远离人群“那么远”后,她终于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偶像。小宇大声叫了他一声,他短暂地转过身来。不知道听到谁的话,他立即转身上了车。
“路上堵了几千人,车根本动不了”,小宇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摄制组带领数百人一起移动,结果被困在路口。喊声越大,阵法就越混乱。这一幕本身比见到明星本人更令人震惊。
电影《挚爱》剧照
这时,微博群又发了一条消息:“人们往黄鹤楼跑了!”小玉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的向黄鹤楼跑去。当她到达时,数百人已经堵住了入口。
“但是你能想象摄制组有多狡猾吗?”原来,偶像坐在一辆公交车上,在粉丝的注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驶过。
小宇仍不死心,决定直奔节目组的目的地江边码头。晚上7点左右,码头上只有几百人。到了8点左右,规模已经扩大了几十倍,肉眼可见。
天开始下雨了,小雨被困在人群里,头上沾满了汗水和雨水,却动弹不得。线上线下,各种声音开始沸腾。有黄牛表示,“去码头的行程已经取消了”。保安出来说:“人已经下船了”,工作人员也说我们“要下班了”,然后就纷纷“强行赶走了一些人”。
11点多,码头的灯灭了,雨越下越大。旁边还站着一两百人,其中就包括小玉。凌晨时分,小宇从别人的八卦中得知,客人的行程根本没有取消,而是悄悄从另一个地方登船。
时代少年团成员在《关注》中表达了被粉丝包围、关注的感受。
又过了一个小时,一名工作人员出来对剩下的粉丝说:“我知道你们喜欢他,但是不要叫,好吗?你们在他旁边排队,给他们空间,不要叫。”
“大家都很听话。”小宇也有幸站在了前排。终于,她能近距离见到自己的偶像了。 “她很瘦,很白,鼻子很高,笑起来比电视上好看一百倍。” ”。
但小玉并没有尖叫,因为她当时浑身湿透,一整天没吃多少东西,又来回跑了好几次,几乎没有力气了。
但周围仍有一些“迷妹”开始小声尖叫。小雨看着偶像的车从她身边驶过,偶像也转头在车上看着她。他们彼此就像陌生人一样。
那一刻,小宇突然觉得,“隔着屏幕我都感觉离他很近,但是到了现场,我就感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了。”一种失落和冰冷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
综艺《朋友请》剧照
“你问我见到偶像是否高兴?当然高兴,但如果你问我,我还会追星吗?我就算自杀也追不到。”
真正让小宇感到心痛的是,无论多么疯狂,无论你花费多少时间、金钱和精力,线上还是线下,你永远都会被资本愚弄。 “也许在艺术家眼里,我们也是小丑。”
“越接近,就越远。”就像茜茜公主总结粉丝和偶像的关系一样。
Sissi曾喜欢韩国男子组合EXO三年。她在韩国留学时,有机会在公司大楼门口近距离见到自己的偶像。大约十米开外,她的前后都是人群,耳边充满了惊呼声和尖叫声。她抬起头,想看清楚偶像的脸,却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喜欢他的人真多。” ,不多你,也不少你。”
尽管粉丝们虔诚地宣称“我们在这里”,茜茜却开始觉得可笑,“‘我们’是谁?你是谁?”对于明星来说,“粉丝”是一个整体,非人格化的,不具有独立的自我和尊严。
毕竟这是一笔错误的付款。
天津某大学法学院学生华琳与韩国偶像恋爱了七年,她失去粉丝的原因想想也有些可笑。
2020年疫情爆发时,华琳认为她的偶像至少会表现出一些关心和鼓励,告诉他的数百万中国粉丝注意安全并保护自己,或者像其他许多名人一样捐款或使用口罩。
“结果,不,什么都没有。”那段时间,华琳等啊等,等不及偶像简单的关切表情,“就算你发微博、Instagram,明明以前就有人发过地震的事了,那又怎么样?他失踪了吗?”此时?”华琳既焦急又失望。
后来韩国疫情爆发,她的偶像立刻出来积极宣传、捐款。华林与几个月前完全不同了。华林彻底“冷酷无情”了。
这听起来是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网上却有人说华林被道德绑架了。但她不这么认为。她不想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任何明星,只是在情感上不再那么执着和期待。她发现自己喜欢了7年的偶像“也不过如此”。
以前,华林的偶像在国内发专辑或者参加活动时,总会说这三个字:“谢谢大家,多多关注,爱你们”。当时华林也深信不疑。粉丝与偶像“爱是相互的”。但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偶像)从头到尾想抓住的,只是我们(粉丝)手里的钱。”
华琳的父亲对她说:“你追他们,还不如追我,我给你钱花。”
有趣的是,6年前,为了奖励华琳考试成绩好,她的父亲给她买了一部iPhone 6。当她为新手机寻找壁纸时,她无意中看到了一张韩国明星团体的照片,从此“堕落”一发不可收拾。
从2014年开始,到2020年结束,华琳已经追星6年了。这6年里,她为偶像在专辑、演唱会、周边等方面的花费保守估计近7万元。
韩剧《请回答1997》女主角和闺蜜一起出席偶像演唱会
失望可能来自于期望过高或感觉被欺骗。
促使茜茜最终放弃追星的契机是当她最喜欢的偶像被曝恋爱时。作为偶像,谈恋爱可不是小事,但茜茜受不了的是“被欺骗的感觉”。
虽然我知道自己并不重要,但我至少相信自己的偶像,甚至是某种幻想。 “越是醒来,就越不舒服。”茜茜无法控制自己多想。也许就像坠入爱河一样。有时候,越是盲目,不去想太多,她就越能感受到幸福。
尽管近年来明星崩盘的情况越来越多,粉丝的感叹也越来越普遍,但在8月11日之前,吴兵一直认为自己的偶像是“热搜绝缘体”:没有强大资本的支持,他低调善良。 “无论娱乐圈如何如染缸,你依然一尘不染,无论房子如何倒塌,也不能倒塌在你身上。”
直到彻底颠覆,随之而来的是集体抵制和封锁,一切都在两天内发生,速度快得不真实。
吴冰的心态可以代表相当一部分在集体公开活动中失去粉丝的粉丝:“我是你的粉丝,但首先我是一个有基本道德和同理心的女人。虽然我喜欢你的作品,但我更讨厌你的作品”你做了什么。
感觉有点像失恋了,“但又不完全是。”吴冰纠正道:“比起失望,更多的是一层恐惧。我喜欢他六年了,一个人怎么能假装自己这么多年?或者谁在帮他假装?”
她知道,除了资本,粉丝也是共同打造所谓神的“人格”的人。
追星不就是为了好玩吗?
范楠曾在片场看到粉丝日夜守护着自己的偶像,“像母亲哺乳孩子一样养育偶像,大声尖叫就像荷尔蒙爆炸一样”。那些片段让范楠浑身颤抖。 “我想问他们,你承认吗,也许从出生到死亡,你的偶像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存在?你和他永远不会有肉体上的交集。”
还有更多的粉丝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批评和澄清他们的生活完全围绕着他们的偶像。有些人甚至想支持明星,即使他们贷款、辍学或与家人闹翻。
去年,高二学生蔡敏的偶像、华语歌手发布了一首新歌。蔡敏买了50张单曲,只能买一张数字专辑,但这仍然是粉丝们的遗憾。
韩剧《她的私生活》剧照
没办法,零用钱都花光了,“我不能再出去了。”蔡敏不敢在超话上发帖,也不敢在粉丝群里发言,生怕被骂“免费妓女”。
“免费卖淫”是指粉丝只欣赏作品,不花钱购买专辑。蔡敏曾经加入过一个休闲粉丝团,购买专辑的数量会直接成为入团的门槛。 “你买的越多,他们(团员)对你就越热情,就像卖护肤品和珠宝的柜台小姐一样。”
有一天,群主突然开始统计购买专辑的群友人数。原因是他怕有黑粉混进群里。从那时起,该组织开始喊“抵制免费卖淫”。顿时,群里的人数从两千多人减少到了不到两千人。 700多个。
蔡敏换了一个群,每天继续用反黑截图打卡。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仅仅因为自己的偶像在综艺节目中自曝抑郁症,粉丝们就纷纷想方设法证明自己在组合里“抑郁”了。看来只有心理有严重问题的人才有资格追星。
蔡敏原本以为自己的爱是全心全意的,“我可以为了他好好学习,考上更好的学校。我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学习Photoshop和编辑,暑假期间我还会找一份暑期工作赚钱。”当我无事可做时,钱就少了。” ”。
韩剧《她的私生活》剧照
最终让她脱离“组织”的是发现自己的变化。每天沉浸在粉丝社区里,你会觉得你为偶像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小事都是有意义的,甚至可能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渐渐地,蔡敏练出了脏话的绝活,打字速度也飞速提升。只要有人说她偶像的坏话,她就会立刻跳起来。与家人的矛盾也增多了。不知不觉中,我变成了一个更加冷漠、暴躁的人。
无论从哪个意义上来说,追星都很难做到纯粹。
德国哲学家伽达默尔早在上世纪就曾说过一个观点:艺术品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消除了。这个时代的粉丝支持偶像,不再满足于默默喜欢。相反,他们渴望参与到偶像的成长过程中,并试图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如今,更符合一些粉丝心态的,是撒贝宁在2018年说的一句话:“追星其实是在追自己,是在给自己设计一种理想生活的性格状态。你想要什么?无论怎样你成为什么样的人,其实就是在追逐自己的影子。”
铁杆粉丝,忠实偶像
10 或 20 年前情况并非如此。
如果问任何一个1990年之前出生、年轻时追星的人,不难直观地感受到粉丝的代际变化,比如今年已经53岁的蓝盈莹。
兰英最后一次见到偶像是在2018年的深圳。一个周日晚上,她吃完饭走出会展中心的一家餐厅。抬头一看,就见斜对面商场的大屏幕亮了起来。 20岁偶像“谭咏麟”即将举办巡回演唱会。
兰英的学生时代,追星也很疯狂,但那是一种有激励和榜样意义的疯狂。很多事情,即使是二年级的事情,也只是个人的事情,不会侵犯所谓的公共领域。比如,像电影《我的少女时代》中的宋云华一样,她把自己偶像的照片从贴纸上剪下来,密密麻麻地贴起来。铅笔盒里面。
电影《我的少女时代》剧照
事实上,上一代人的追星形式可能并不比现在的年轻人少。比如,1997年出生的小韩的父母因为迷恋金庸先生,就把金庸作品的标题连成诗,并从中选了两个字作为女儿的名字。
名字伴随着一个人的一生,也代表了一代人对固定偶像的肯定和坚持。追星不容易,更不可能想象“房子塌了”。萧寒将其理解为文学意义上的“追星”。
2017年4月,小韩在香港张国荣纪念活动上认识了一位20多岁的女粉丝。后者在给已故偶像的花束卡片中写道:“我真正成为你的粉丝是在2012年,年底的时候,我正在经历创业带来的困难,无意中听到了你的歌,瞬间让我振奋起来,成为我的精神支柱,在我低谷的时候,是你的歌曲、采访、电影给了我信心……Leslie花了十年的时间才成功。几个月了,我为什么要放弃呢?”
如何理解偶像的榜样力量?
蓝英认真地说,她真正的青春偶像不是谭咏麟、罗大佑,而是居里夫人、陈景润等科学家。 20世纪70年代恢复高考后,邓小平说“科学技术也是生产力”。兰英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很欣赏科技人才。她家里买了一台电视,她就跟着电视上的化学实验,用盐酸,用铝牙膏皮。组合系统产生氢气,将其填充到气球中,“看着它以惊讶或遗憾的心情飞向天空”。
截图自广州日报微博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星的类型变了,造星的模式变了,追星的方式和载体变了,粉丝也从躲在幕后的人变成了能上台的人。就像美国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通过戏剧表演理论提出“后台”和“前台”的概念一样。
但事实上,大多数90后的人都经历过偶像更替的时代,在某些方面,他们的感受会更深。正如吴兵回忆自己的中学时代一样,大约10年前,学生还没有智能手机。他们可以在校门口购买贴纸和DVD,也可以请求老师在下午的幼儿园课上多播放一集偶像剧。 “而不是像今天一样,关在手机里,心里感动,却无法走出家门。”
即使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追星也不一定需要“上榜”、“赚钱”、花钱买专辑。它并不总是需要能够上网并且手中有足够的钱来实现它。这一切都取决于“喜欢”的感知和理解。
我的表弟出生于 2003 年,她在小学时就非常迷恋迈克尔·杰克逊。她在卧室的墙上画了一幅长近一米、宽两米的巨幅《米歇尔·杰克森》。她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集中了四五个小时,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学习过。
韩剧《她的私生活》剧照
爱就是心无旁骛,能够在这种自我投入中找到积极的力量。
偶像已经去世,粉丝会长大,但那堵墙依然存在。我喜欢留在心里,不再喧哗。
吴亦凡被捕后,网络上仍有一些稀疏的粉丝,高喊“坚持到底”“等待真相”,甚至想采取更夸张的行动来支持“兄弟”。
范楠觉得这完全是可笑。 “当一个明星犯了错误,以前喜欢他并没有什么可耻的,但如果你还不分清是非,为他说话,甚至为你的偶像隐瞒一些事情,这不是心机吗?”
但在华林看来,那些迷失自我的粉丝是可怜的。 “偶像的荣耀,也是粉丝一步步陪伴的结果。也是粉丝托起他,无论捧得有多高,摔得有多重。”这是多么痛苦啊。”
至于她自己,她决定从现在开始把对三维明星的喜爱转移到二维角色上,比如她最喜欢的动漫人物工藤新一,“我永远不会崩溃,我喜欢了20年了,我很喜欢”。坚硬的。”
(本文受访者均为化名)
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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